第十章 陆如山的快乐 (第2/2页)

多少年前他能摆平景亚鸣那样的坏种？碳素厂那时多少人在惦记，他知道吗？好了，国企，再不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下子改制姓魏。

    一家国企改制姓了魏姓。

    老魏，陆如山骨子里真正看不起他，就他，走路都打瞌睡的样子，一点改革家的骨气都没有，一点气质都没有。

    景亚鸣那人，老魏公关工作做了一年多，不知道亲自登门拎了多少条香烟多少捆酒还有塞了多少大红包，景亚鸣只跟他打哈哈，玩太极，不松金口。

    对了，老魏就是那时候变成了地中海发型的，头顶光亮，寸草不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打击，你看看老魏，是个内向本分老实要面子的人，自从地中海发型后，他对于头颅四周的头毛爱的什么似的，一根也舍不得剪，就用四周的头发在头顶绕来绕去，试图全覆盖。

    他以为他的头发是网络，能够全覆盖！

    笑话。

    他天天地方支持中央用头发全覆盖，哪知道那些缺德的风，东一刮西一刮，四周的长发像离了桩子的葫芦藤，悬在半空，无依无绊，中间呢，依旧寸草不生。

    那难看滑稽的样子，在古城，人见人笑话。

    陆如山见一次老魏就笑话他一次，语言之尖锐刻薄，极尽一个大剧作家的才华。

    陆如山向来不给魏得利面子，可是，老魏不改。

    古城人又不爱戴帽子，一任那狂风吹。

    老魏的头发实在是太调皮。

    总而言之老魏很不体面，尽管他非常想体面，头发不答应。

    陆如山打电话给老魏，说：“在哪里呢？”

    老魏心里正不高兴。他家里出事了。

    小郦在家跟魏得利闹，小郦是真会闹，整天鸡犬不宁。

    她终于搞清楚了，晏嫣是景亚鸣先认识的，这个人能不染指社会上的漂亮丫头？

    而且这种丫头，啊，她千里迢迢，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来到城里打工。她们像，唉，像什么似的，让人防不胜防。

    小郦对社会上的丫头仿佛了如指掌。

    自从改革开放后，尤其是市场经济后，城里涌进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尤其是打工一族，都是来淘金的。而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外来的女孩个个都想着从小城先富起来的男人口袋里掏钱。

    那些男人经常都是有老婆的。

    小郦是魏得利的老婆，结发妻，如假包换的原配。年纪不小了，但街坊邻居叫惯了她小郦。

    小郦与魏得利是古城祖居，世代是古城人，尤其瞧不上外来人，打工的妹子怎么入她的眼？

    小郦认为所有的打工妹都是乡下人，小郦瞧不起乡下人，可能在很久以前，乡下人挖过她家的祖坟，把好风水挖没了。

    天天在家闹。

    老魏装聋作哑，脾气好的一塌糊涂，恁你怎么闹，老魏不说话。

    小郦自从生了乳腺癌后，性子都转了，那个难侍候，那个说哭就哭，说闹就闹，那个多愁善感，死啊活的经常挂在嘴上，一家人过日子愁云惨雾。

    老魏生意丢给手下人去做，天天拿着手机遥控，在家陪老婆。老婆重要啊，前些年家里发财，好事都围着他家，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老婆旺夫旺家。可是，现在呢，儿子出事，老婆又得了重病。

    魏得利想了许多，觉得天大的事不过是生死。他这老婆要貌没貌，要文化没文化，但也是家中一宝啊。如果她出了点事，那就是左手与右手的关系，她疼，他就疼。

    魏得利围着老婆转，甘愿做她的出气筒。

    眼下，小郦说：“儿子刚回来，你与外人撺掇着给他找对象，这我没意见，但景亚鸣介绍的姑娘我不答应。我还是他娘吧？将来找个媳妇是我跟她处得多还是你跟她处得多？反正景亚鸣介绍的姑娘我就是不同意。”

    老魏反复劝导，无非是说儿子大了，他的终身大事他自己去解决。

    “那，儿子在哪里，这不才介绍他们认识吗？怎么儿子就跟那姑娘跑了？还不是看咱家有钱，那姑娘也太性急了吧？我不同意，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你不同意，那也得跟儿子说，我站你这边，支持你。”老魏息事宁人。

    “你给我把儿子找回来，他不接我电话，我训不了他……”

    老郦那个急哦。

    正巧陆如山的电话来了，等于给了他一个赦免令，赶忙头点的鸡得米似的：“喔喔喔，好好好，承蒙你看得起我，好好好，我安排好了就告诉你。”

    好家伙，陆如山非常想喝酒，但周围的人都似乎忘了他。算来算去总算想起一个土财主魏得利。晚上喝酒的地方有了。

    接下来就自作主张地召集晚上喝酒的人。陆如山就想，喊什么人一起吃饭呢？喊哪些人呢？

    认识陆如山的人，这个古城有几十万之多，谁不知道陆如山？那他就是聋子、瞎子，没混进股长以上的行列，但这些认识他的人，四五天都没有一个跳出来请他吃饭，总算他想痛脑子，想到了魏得利。

    魏得利定的饭店很好找，就在城西。

    饭店名字叫海洋大饭店。

    陆如山吆五喝六，结果来的人稀稀拉拉，连他自己只有六个人。

    吃饭前预热，照理是打牌。

    古城有句名言：吃饭不打牌，等于白来。这都什么垃圾文化。

    因为是陆如山招的局子，他本人第一个来到海洋饭店。老魏来的手机短信，告诉了包厢号。哎呦，这老魏还用短信，落伍得什么样子了老魏。

    陆如山进了包厢，好家伙，面积很大，味道很重。

    你要说，海洋大饭店里是不是有海的味道？鬼了，没有好味道，是霉味道。

    陆如山几乎不相信味道这么冲鼻子的饭店还在经营。魏得利这是中了什么魔，古城饭店多如牛毛，怎么就选了这饭店，早知道饭店他陆如山来定地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