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2 (第2/2页)
觉得古怪惊悚的更多。 他打心底厌恶这种柔情,一脚把人踹下床。 李律不慌不忙地站好,无辜又无奈地看他。 付丞雪冷笑着用目光步步紧逼,李律善解人意地退让到门边,烈日的光辉从身后蒙上一层金光,少年笑得一如既往,如斑驳石壁上不落的佛性,让人倍感刺目灼眼。 他说:“一切有我。” 付丞雪对此视而不见,热衷在昂贵的培训班中挥洒时间与金钱,音乐、跳舞、唱歌,他把所有精力都贡献给梦想,连余光都不屑一撇……那些擦肩而过的日子里,李律的笑容—— 一日日从脸上褪色、剥落、直至挥发不见。 寡情如斯。 李律那时也才十七,一不小心走了偏门,刚成年就顶罪入狱,给他留下一笔丰厚的补偿金。 获知真相时,他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把钞票甩到李律脸上,红色的纸钞在两人交织的视线中缓缓飘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口不择言说了极近侮辱的话。 那时太过年轻气盛,根本不懂怎样表达害怕分离的恐惧,只能不得章法地发着脾气,张牙舞爪,宣泄无法出口的挽留。李律向来懂他的虚张声势,不知为何,那时会露出苦笑,笑得他鼻头酸涩,泪腺鼓胀。不甘示弱地发疯吵闹,闹到决裂。 李律始终紧抿着嘴,把沉默填满每一段呼吸,清透的目光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 一目情深——他没能看懂。 理所当然地,从未去探过监。 转眼数年如流水。 拍戏时给他难堪的女主演突然遭遇不明人士绑架,海量低俗不雅照疯狂流传网上,清纯形象荡然无存,造成轰动一时的“浴照门”。他这才知道,李律由于表现良好提前出狱。 深夜中踏着寒风披着疲惫回家。 老旧的家属楼下。 高挑风流的青年穿着立领风衣,懒散地倚在高档跑车旁,漫不经心间招惹了一地春心。 李律闻声抬头,看见付丞雪,那一眼是满满的笑意。多年未见的青年似乎把所有积攒的温情都堆上眉眼,汹涌的爱意可以让任何人沦陷,却不包括付丞雪。
他冷眼看着李律,心中一沉再沉,空落落没有尽头…… 这不是他的李律。 记忆里心性如佛的少年被时光披上尘埃,双脚踏入世俗,尽管相貌依旧出类拔萃,笑容脉脉温情。但清透的眼中藏起波澜,深得看不见底,哪怕伪装得再怎么无波无痕也掩盖不了古井的深沉。他笑着,驾轻就熟,好似在别处演练过无数遍,蔓延的温柔遮掩了原本淡泊无欲的清明。 愤愤不平到极致,他变本加厉地对待李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李律擅自扼杀的曾经。 这是最糟糕的表达方法……那或许,连堕落的神佛都能被逼疯! 在日复一日中滋生的绝望,愤懑,不甘—— ——李律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付丞雪家门口。 瘫软的样子像一团恶心的泥鳅,卷起所有高高在上的气度,如同每一个为情所困的失意人。弃之不得,爱之无门。付丞雪一脸厌恶地跨过人形垃圾,对李律的肺腑之言也只点评一句:自作多情。或者,再多施舍一段冷笑,划上一句: 居心不良。 李律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付丞雪。 眸中有让人费解的感情骤然汇聚,仿若暴风雨前的片刻平静,无声的硝烟让空气都冻结在一起。 压抑,让人窒息。 付丞雪无法参透其中深意,冷漠无情地转身。 进门时被毫无预兆地扑倒,以为要打架,却呆如木鸡地被咬住唇。李律凶狠地撕扯他的衣服,刺鼻酒味和烟味充斥在口腔,他头晕目旋乱成一团,无法思考。反应过来就是挣扎,两个成年人像互不服输的野兽一样在门口对峙,拳打脚踢,吵翻了天。 两败俱伤。 以为捉住了把柄,他用自己的脸贬低李律的感情,最激动时说了让李律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之后…… 李律,就真的死了。 醉酒加上心灰意冷,半夜又下了大雨,车翻进河道,尸体打捞出来后肿得不见人形。 被叫去辨认尸体,付丞雪一眼就认出这个纠缠了十多年的男人,呆呆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种天地倒转的心如死灰自脚底蔓延……自此,他才真正明白,所谓生命无常。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他对此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至此方知,这——竟是他的初恋。 ——哪怕哭得惊心动魄,后悔得肝肠寸断,也无济于事的,追不回的初恋。 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深爱过的男孩。 此后十多年历练,他终于学会滴水不漏的委婉,哪怕腹诽一万遍,恨不得千刀万剐视而不见,仍如冰山融化的那角雪莲,寒凉孤傲中透着动人心扉的春意,仿若爱如初恋。却也一次次后悔,这段曾经——这段因心高气傲而无力挽回的“错过”。 如果上天怜悯—— 有幸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然不会让李律再次走上弯路。 如果上天慈悲—— 有幸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招惹这个他人生中最美好的男孩。 如果上天恩赐—— 能让时光倒转,他必会倾尽全力,要李律重回正路,幸福美满,直至终老。 ………… 回忆中的思绪堆积心间,让泪水涌上眼中,滴在李律端着姜汤的手背。 透明。 澄澈。 没有一丝重量。 李律蜷起指尖,露出宽慰的笑容,熟悉的伪善立刻让付丞雪心神归位,收回近乎贪恋地流连在李律脸上的视线,偏头躲开李律的探究,深呼一口气缓解情绪。 此时付丞雪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和鼻头还微微泛红,尤其是那双舒长的眼,蕴着一汪湖水,波澜起伏又被浓雾遮掩,把浸染人心的心事重重藏起,欲盖弥彰反而古怪显眼。不自在地把头一偏再偏,指尖挑掉眼角沾湿睫毛的鳄鱼泪,疏离道: “只是进了沙子。” 李律放下碗,心中一叹没有多问,离开前体贴地说道: “我是这家的儿子,姓李,单字一个律。你要有事可以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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