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士_第六十二章、驱狼驭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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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驱狼驭虎 (第2/2页)

侯仲卿冷眼旁观并未出手阻止,毕竟可以护他一时,不可以护他一世。

    珏露个头,摇摇头。

    “云朵,回家了。”云歌尽兴返回,远远招手。

    云朵深深望了珏一眼,起身赶羊儿去了。

    天色渐晚,夏侯仲卿叹一口气,背影佝偻如老羊。

    于是潦水只余下痴儿珏。珏再想,要是驱狼驭虎时自己不至于连剑都握不稳云歌会不会高看自己一眼?要是扎兀换马自己拔剑杀人夏侯仲卿会不会不叹那一口气?要是3自己不摇头云朵会不会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如果再来一次,珏还是如此。

    珏已经两个月没回过自己毡房,吃住都在夏侯仲卿那儿。今夜他回了毡房,全身只有一刀一剑。腹中空空,手臂狼爪伤寒折磨得他一夜未眠。

    邹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珏初来塞上莽原牛羊马儿十余头,足够他衣食无忧。可惜到底是个痴儿,都换了冷馍。

    翌日,珏依旧去潦水凫水、练剑,夏侯仲卿没来,云歌、云朵没来,就连扎兀也没来。

    看来自己不适合大丈夫,珏摇头自嘲。腹中空空,只是如今连冷馍也没有一个。

    第三日,珏依旧去潦水凫水,上岸后并没有练剑,夏侯仲卿不在,他一招一式也不记得。

    第四日,连饿三天无力起床,珏蜷缩在毡房里,两眼无神。昼夜交替,入夜了。

    珏出了毡房,两眼呆滞望着满天繁星。娘亲说过每一个逝去的人都可以化作一颗星辰,或明或暗。天上星辰何止千万,痴儿眼睛花了,也没找到哪里才是照耀故乡的一片星空。

    家在哪他不记得了,从何而来也不记得,记事起便在塞上牧羊,至于羊去哪了也不知晓,只有羊圈空荡荡。

    有人提马灯而来,放下一双靴子,再放下一块羊rou。

    “初次见面,我叫珏。”珏起身行礼,这是规矩,孟先生教的。他的气息羸弱,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他的双足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立。

    那人一言不发,放下靴子与羊rou便提灯离去。

    珏拱手行礼恭送,这才狼吞虎咽。

    第五日,珏有了力气,提剑带刀去潦水,照常凫水,没有练剑。

    他不记得为何要来这里,为何要跳进虽然回暖但依旧冰凉的潦水,甚至上岸想要练剑,可惜不会。

    赤膊上岸,手臂有疤,肩膀有牙印。这疤是合适留下的,这牙印又是何人留下的他也不记得。

    远远数十人踏马而来,珏闻声回头,双目流泪,为首一人他认得,是石雁舟。

    “珏。”石雁舟远远招手,马儿更快。

    “孟先生让我来接你。”石雁舟下马,年纪长珏两岁,虚岁十四。

    “孟先生在哪里?”珏问道。

    “很远的地方,我送你回家,”石雁舟拍了拍珏的肩膀,怜爱说道,“你怎么跑这么远。”

    回家二字,让珏心神一颤,家在哪他不在乎,娘亲他才在乎。

    他知道自己是痴儿,所以在乎的人不多,仅仅娘亲,孟先生,石雁舟,刘长安几人。

    痴儿的胸怀只有这么大,装不下太多的人。君子之礼、纵横之术、大丈夫之道都要装得下天下,所以他做不到。

    “太师,你真不去看看?”夏侯仲卿问道。

    孟兰摇头说道:“本来就是仓促入局,何必牵连一个痴儿呢,你我尚且说不准会不会草草收场,何况是他。”

    夏侯仲卿叹息道:“在下不过小棋楸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尚且力不从心,夫子cao持天下弈局还能从容对弈,在下佩服。”

    孟兰忧心忡忡答道:“孟兰才疏学浅,仓促入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人进毡房,朝孟兰行礼:“太师驾到,鄙人有失远迎。”

    “久仰大名,请坐。”孟兰还礼。

    来人坐下,说道:“不知太师为何事而来?”

    “替天子而来,请先生助我。”孟兰拱手道。

    “鄙人不过牧羊老倌,哪里有什么本事。”孟兰还未开口,那人便摆手推辞。

    “请先生念在天下苍生份上助我。”孟兰行礼,头低过膝,甚是虔诚。

    “良受不起,”那人连忙起身去搀扶孟兰。

    孟兰不起,再下一分,朗声道:“孟兰有心愿天下不起兵戈,请先生助我,助天子,助黎室。”

    “良破例一回。”那人脸色扭曲,心里定然备受煎熬。

    孟兰起身,难掩欣喜之色。数十年前神偷云良恶名远扬兖州一州之地。后来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只留下神偷云良的传说。有人说他惹到大人物被处死,有人说他改名换姓成了富商巨贾。

    孟兰知晓,中山王子匡请云良入萧窃玉,云良赚足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携妻带子来到这塞上莽原牧羊。至于那万贯家财,不知被云良藏到何处去了。

    宋骁手里至少有黎室玉珏一枚,至于子丑玉珏与朗轩玉珏不知所踪,但在宋骁手里也不无可能。一旦让宋骁凑齐四枚玉珏,恐怕天下大乱。

    所以孟兰与子汤打听到云良在这塞上莽原后孟兰马不停蹄亲自前来。

    玉珏之事不宜声张,夏侯仲卿也识趣出去,只留下云良与孟兰两人。

    “当年萧国无道,抢先圣子丑玉珏,又伐中山,先生窃玉功不可没,”云良只知玉珏是三公信物,孟兰也不说明,隐晦说道,“如今宋骁取大黎三公玉珏,有不臣之心,还请先生为大义再出手。”

    “三公信物悉数落在宋骁之手?”云良疑惑问道。

    不怪他有疑问,毕竟三公信物这么要紧的东西为何能尽数落在宋骁手里。不难猜测其中定有隐情,不过孟兰不说,云良也不问,知道得多不是好事。

    孟兰点头,再拱手说道:“请先生出手。”

    “盗亦有道,为天下大义,在下义不容辞。”云良答应了下来。

    窃玉一事商议完毕,夏侯仲卿进来,感慨道:“想不到云老头竟然是纵横兖州的神偷云良。”

    云良不以为意,笑道:“谁又能想到文武兼备的乔国司徒竟然在塞上牧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功名也好,骂名也罢,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了。

    孟兰感慨不已,塞上莽原真是一处卧虎藏龙之地,随便一个羊倌不是威名赫赫的司徒便是臭名昭著的神偷,恐怕余下那些人家也不简单吧。

    孟兰是听中山王子汤所言乔国司徒夏侯仲卿被宋骁流放到塞上牧羊,一同流放的还有乔国司空欧尧,只是后来两人决裂。

    于是孟兰问道:“欧尧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夏侯仲卿冷哼道:“那软骨头去武邑享荣华富贵去了。”

    孟兰肃然起敬,朝夏侯仲卿行礼,说道:“先生高风亮节,孟兰钦佩。”

    夏侯仲卿还礼道:“老夫在塞上都听闻夫子有天道敕封成圣,青出于蓝,闻名不如见面,今日才能一睹尊容。”

    “孟兰多谢先生帮衬珏。”孟兰又说。

    夏侯仲卿一时语塞,他本以为珏只是自谦,既然能得到孟兰、邹固两位圣人的惦记怎么也不该是个无能痴儿,哪知相处下来这痴儿真是朽木一株,除了耐寒的本事令人咂舌再无可取之处。一株朽木,他想雕琢也无从下手,大丈夫之道他学不得。

    谁聊到刚冷落这痴儿几日孟兰便找上门来,还以为孟兰是在意这痴儿,不想只是顺便而为,孟兰的真正目的是神偷云良。

    找神偷云良,肯定要他窃取什么东西,夏侯仲卿不好问,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疑惑。

    塞上莽原,有老羊匍匐,有痴儿缓缓归家,有少女策马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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