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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砍价砍到零头 (第1/2页)
学宫前的长街热闹无比。 阳光烂漫、人声鼎沸。 大概是冀漾交卷过早,接他的人儿还未到。 他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份空落落之感。 他顺着街道独自往前走。 商铺、酒楼的旗幡,在风中招展。 从楼中飘出阵阵地花糕的甜香。 这是小丫头喜欢吃的糕糕吧? 上次她捧着一块给自己,被他拒绝后,小丫头也不客气,径直把糕点塞在她的小嘴里。 似乎…… 就等着他拒绝呢! “阿翁啊,便宜一点吧,小女子诚心要!” “姑娘啊,我这瑶琴可是卖到二十七两银子的,如今被你砍到了二十两,绝对是吐血价啦!” “琴行里的下品新琴,才不过三十两,您这个乃旧琴,音质也是下品,小女子荷包羞涩,阿翁,您就给便宜点吧!” 恍惚间,冀漾听到了小丫头与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拐了过去。 是个小地摊,草席上摆着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等旧物。 应该都是府试学子花费超出了预算,暗中卖掉一些旧物,换取考资,解手头之紧。 小丫头一身布衣,用帕子遮面,发丝上沾染了薄薄一层灰尘。 看来是早早地就赶来接自己了,只不过看见新奇的物件,又被勾搭走了…… “十八两,最低价,不能再少了!”老汉幽幽地看着她。 他是生意人,摆摊几十年了,收琴的时候价格就压得底,不过是多赚少赚的问题。 花沅伸着小手,摸了摸琴面,道“阿翁啊,一个妙龄的漂亮丫鬟,才十两银子,能唱曲跳舞,还能洗衣做饭呢!” “琴棋书画,琴居首,乃最雅,岂是俗人可比? 要知道一床琴,起码要四百日才能出,都是斫琴师的心血。 不过啊,小姑娘也不容易,老汉再便宜一点吧,十五两!” 老汉眯了眯眼,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再次降价。 能在学宫门口摆摊的人,耳濡目染都沾了笔墨气。 花沅指着残琴的瑕疵,道“您啊,看看这龙池挖得都是刺,雁足也不平整,一看就是做得很仓促,并非良琴。” “十二两!这是老汉的底线!” 老汉心中万马奔腾,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角滚落。 花沅收回抚琴的小手,笼在袖管里,盯着那残琴,面色迟疑不定。 “琴弦可贵了,一换就必须一套,我一个小丫鬟,起码还要勒紧裤腰带几个月,才能买得起新琴弦。” “十两,绝对不能再少了!这琴面是老房梁的料,百年老杉木,琴底梓木,冠角、岳山、承露……皆是黑檀,这个价钱,绝对绝无仅有!” 老汉心头犹如坠着千斤重的铁块,龇牙咧嘴,恨不能将花沅给轰走。 花沅立在原地,纠结片刻。 “阿翁啊,我知道您给的价格,都是良心价,可小女子真真是囊中羞涩。 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家中祖母不是亲的,小妾当道,后来狠心把我卖掉。 自从卖身为婢的那一刻起,我就吃糠咽菜。 如今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银子……” 花沅放出杀手锏,决定卖惨。 “老汉理解小姑娘,九两吧!再便宜连斫琴师都要哭死了!” 老汉活了一辈子,都未见过如此能砍价的人。 就是比他,这种摆了一辈子地摊的人,还技高一筹,更善于讨价还价。 “唉,阿翁为人实在,小女子不忍为难您…… 这旧琴下次若是还在,我再来买吧!” 花沅先是假意恭维,之后起身欲走,同时,小眼神还留恋的往残琴上瞟。 见此,老汉跺跺脚,道“小姑娘,且慢,你能瞧上这残琴,证明它与你有缘,你开个价吧! 老汉今日还未曾开张,图个开门红吧!” “这是六两!”花沅将小荷包倒在手上。 里面的碎银,不,是一颗颗地银渣子,将将只有六两。 都是她扣菜钱,一点点攒下的。 老汉一脸愁容,哀嚎道“可亏死我了! 要价二十七两,最后六两成交,砍价竟砍到连零头都不剩。” “小女子再加上这对银丁香,银戒指,您看再把那几根琴弦搭里当添头,成吗?” 花沅就知道对方会这般说。 于是,她又加了两个小小的首饰,这都是边疍送给她的。 虽然她厌恶透了边疍,但是对于不要白不要的东西,依旧还是留着。 如今当做添头正好。 其实,她早就惦记上那一团琴弦了。 这种多股合成的蚕丝线,无论是韧性、音质,都远胜于马尾做得琴弦。 成本和工艺都很贵的,若是她硬要,对方肯定不会给。 老汉哭丧着脸,认命般的把琴弦给她,道“姑娘,下次千万别再来了啊!” “阿翁人真好,小女子下次还来照顾您的生意。”花沅抱着残琴起身,还不忘把琴弦塞在小荷包里。 “唉!”老汉悠悠地叹息一声,欲哭无泪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糟了,他忘了琴收来是十两白银! 嗷,亏本了!! 花沅抱着残琴腿脚飞快地朝龙门的方向走,生怕晚了接不到冀漾。 她实在是太稀罕这残琴了,不然也不会放着准心腹失误,中途去开小差。 她尥起来的小腿儿,奔得好似无影脚。 “啊!”拐弯处,撞到一堵墙。 “对不起,小女子眼下有要事,一时莽撞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阁下见谅……” 花沅捂着撞得闷痛的头,不敢抬头看一下。 完了,乐极生悲,遇上碰瓷的啦! “是我,可有撞疼了?”清冽的嗓音透着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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