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密语 (第1/1页)

    试卷交完恰好下课，待数学老师拿着一摞卷子走出去，刚刚目睹全过程的也立马四处分享起来。

    槐树的枝桠伸到窗前，明亮被切割成碎片，影影绰绰的斑点印在背脊和课桌上，四方的教室充斥着嘈杂，惊讶，兴奋，嘲讽，害怕，这些藏不住的情绪使瞳孔收缩又放大，声音也随之起伏变化。

    魏书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才回来的，不同于他人的猜想，没有红肿的眼睛，没有重新振奋的表情，没有家长来接她回家，连这堂课的老师也是课前问了班长，才知道空位置的人在哪儿。

    她只眼眶通红一圈，脸上没有血色，头发微乱，发丝垂在肩头，宽大的衣服罩住骨头，随着翻书拿笔晃动。

    一整天过得恍恍惚惚，也仅那几个课间九班的大部分人就失去了对这件事的兴趣，叶知风猜想，当初何熙那个班也是这样吧。

    单因为一件事就里里外外对其有新的认识，好的坏的，新的旧的，都需要拿出来好好说道一番，然后再找出与当下事件的关联，一旦认定就开始分享。

    所以，何熙，幸好你那个时候不在学校，没有听见这些恶泥脏词。

    叶知风在那一天无数次这样想。

    于是，她开始默默观察魏书。可她总是一个人，好像以前也是，但现在更让人觉得孤独。后来的周考表示，她成绩还是好，尤其是数学真的很好。那个大课间发生的事情似乎被抹掉，她还是以前那个安静、自觉、整洁净的好学生。

    教室外面的矮墙不算脏，毕竟每天都有人打扫。

    不然魏书也不会选择从哪儿逃跑。

    就是逃跑，不是自杀，逃跑是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只有自杀是蓄谋已久，因此才会有自我催眠的过程，逃跑不会。

    只有逃跑不会。

    两个周后的一次晚自习，叶知风站在魏书后面排队，还是那样消瘦，也很孤独。

    叶知风没有圣母心，也没有精力去安抚他人受伤的心灵。她只是想看着，想透过有类似经历人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他该如何自救，该如何安抚自己，会有多久的消沉期，是怎么样好起来的。

    观察一个人是一种享受的过程。叶知风曾这样觉得，因为当年那个人是何熙，现在她一边看着魏书，一边在心里找和她的影子重合的地方。这两个周总算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做这件事，幸好她心里健康，更没有害人的能力，不然一定是杀人变态或者施虐者。

    “停一下。”

    是何熙，他靠她很近，手臂挨着肩膀，和体温同样的语气和眼神。

    “怎么了？”

    两人走到最后面，跟前面拉开一点点距离，但也不至于落队，今天走最后一轮，九班是最后一个班，叶知风中午才洗了头，因此时间可以更多一点，于是她顺从何熙的不紧不慢。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他声音压的很低，带着夏日夜晚的暖风传来。

    这是属于一个人的密语。

    何熙，好久不见。

    可惜现在时间不对，场所也不对，但又实在想说，于是在心里重复无数遍后，翻起学生必须提及的话语，虽然唐突，但这是现在能想到的最优答案。

    叶知风莞尔，“等一诊的时候，你语文可以上一百吗？”

    何熙盯着愣了一瞬，眼里露出笑，“就想说这个？”

    “嗯，就说这个。”稍微停顿露一下，“你知道知风妙趣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人吗？”何熙挑了一下眉。

    “没有。”

    何熙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叶知风正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是，听见他说：

    “是你”

    “知风妙趣是你”

    这一次，没有风经过，她还是听见了，也感受到了。

    是夜，她在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九月十六日晴

    皓月当空，银霜独独披在他身上。

    .

    她喜欢他，所以希望他即使着一身清凉，也炽热发光。

    .

    早上叶知风叼着豆浆吸管往教室里走，cao场人很少，但也能连成一路。

    “哎，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一个微胖的男生道歉。

    大半杯豆浆被撞洒在身上，顺着手腕从手肘凸起处滴下，左胸上方的衣服被豆浆侵湿，离得最近的下巴当然也不能避免。

    叶知风心里已经在咆哮了：这么宽得路，非往我身上撞？豆浆才喝两口！

    “没事没事”读了十多年书的某人，努力保持素养。

    “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刚确实没有看见。”另外一个男生再次解释，可语气却不善。

    这是道歉？

    这么理直气壮？

    叶知风心里疯狂吐槽到。

    “你们有纸吗？”手上还滴水呢，衣服也脏了。

    “……”

    叶知风不再看他们，自认倒霉想快点回到教学楼，去厕所洗一下。

    夏天早上温度也高，不一会儿手上和下巴就感觉到粘腻了，衣服也是粘在皮肤上，这种触感让人隔应。

    其他地方倒是好处理，主要是衣服，越洗越湿，豆浆的味道很大，用水洗过也不能让叶知风忽视。

    当然，作为同桌的何熙也不能忽视。

    “你用豆浆洗澡？”

    叶知风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才用豆浆洗，很明显豆浆洒身上了。”

    说着把衣服扯了一下，确实肩膀附近有一大块水渍，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还是明显。

    不过幸好干得快，除了甜腻的味道让前面的周西诚和林必吐槽，也让何熙得眉头没有舒展过以外……其他都能接受。

    所谓：好事不常来，坏事买一送N。

    从豆浆事件后，又陆续发生了课间上厕所被踩脚，大课间出勤被推，中午打饭被连续插队，下午体育课被羽毛球击中……以及，历史课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不过，微笑面对自己的窘境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有安慰到吗？

    有，但不多。

    后来几天，又陆续遇到类似事件，叶知风就算再脸盲也能认出来了，不小心装掉早餐，踩脚，被推，被插队，突然听见有人离自己很近开荤段子，被球砸……这些人都是同一批人。

    有两次如果不是何熙拉她一下，她可能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很难说成不是故意的，可叶知风在这之前不认识他们，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

    保险起见，不能照之前的路线和作息时间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