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奏一首离歌_第二章 命运纠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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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命运纠缠 (第3/3页)

要作出选择的人终归是你。”

    “带路。”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罗德岛从未轻易放弃过任何一个在这片大地上受难的灵魂,更何况我们余火尚温。

    凯尔希点了点头,起身披上了医师的工作服,带着我一起赶往晓歌所在的病榻。

    …………

    当凯尔希慢慢推开单人病房的门时.晓歌还安静地蜷缩在床上,从头到脚都被她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她循声往门这边看来,这才察觉到我的到来。她揭开被子露出由于贴身而略显瘦削的病号服,对我们无力地笑笑,吃力地正欲坐起身。

    “医生,博士,你们来了……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望我。”

    “!别胡闹,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我赶忙冲上前,按住了她瘦削白皙的肩膀,她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别开头去——即使这样我也清晰的看到了她脸颊上淡淡的绯红,“至少要到明天,你才能下床活动。”

    “好……好的,博士。”

    她乖巧地点点头。

    “咔哒”,我向身后看去,凯尔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蹑手蹑脚地掩上了房门,离开了。

    滴答,滴答。病房里生命指标检测仪器的嘀嘀声在这落针可闻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脆。

    我低着头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余光瞥到了她不安地绞在一起的双手。在这样安静甚至有一丝尴尬的氛围中,我感受着自己忐忑的心跳,也听到了她因紧张而变得紊乱不安的呼吸声。正听的出神的时候,她伸出左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博士。能劳烦你打开那个上锁的箱子吗?……密码是R143。”

    我依言打开了那个随着晓歌一起被送过来的斑驳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她以前用过的乐器。音色婉转的长笛,空明绵长的洞箫,甚至还有一架形状小巧的竖琴。它们和放在箱子最角落晓歌常带在身上的口琴一样,无一不闪动着高贵的光芒,有些还镶嵌着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其名贵的宝石。除了那把竖琴,我将其余的所有宝贝一一放在了她的旁边。她伸出手抚摩着乐器,眼神中少有的涌现出了情感——那是不舍的忧伤。

    “博士……这些,是我以前的乐器。上面的宝石都是真的,如果把它们当给典当行的活…应该会有不少钱。你…您看这些,够抵上我的医药费吗?”

    身边的黎博利少女犹豫了许久,终于嗫嚅着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在诧异中我站起身,想看看她的神情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就在这个我未曾察觉的隐秘时刻,她的身体中流淌着的特效药的副作用突然猛烈地袭来,她眼前金星闪动,待万籁俱寂时,她的思绪已然回到过去。

    在她的眼中,那位救了她的博士站起身——博士站起的动作与她过去教官的黑影渐渐重合,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同僚在旁边颤抖着失血而死,她的肌肤上一道道刺目的红,她的灵魂被绑在处刑架上一次次被鞭笞……即使这次精神恍惚的时间很短,短到我都不曾察觉,但是她还是被我起身的动作吓到了,不自然的低下头避开了我俯视她的视线,下意识用双臂环绕着曲起的双腿,头埋在臂弯中蜷缩在一起,耳畔柔顺的耳羽感知着主人的情绪,随着主人身体的微微发抖而战栗着。

    “博士……!对…对不起。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您指,指出来,我会立即改正的。请不要…不要惩罚我。”

    她哀求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着传开——她的哀求饱含了将死的绝望与痛苦的忧伤,就连花儿听到了也会枯萎,羽兽听到了也会嘶鸣。她将脸埋在双手里抽泣着,泪珠顺着指缝扑簌簌滴了下来,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我愣了愣,回想起了后勤部呈递给我的有关晓歌过去的只言片语。

    晓歌过去的日子太苦了。自她被那个该死的玻利瓦尔军事组织收留后,本该属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的欢声笑语的世界褪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随手“施予”的虐待,惩罚,绝望与无辜之人的鲜血。这些只是我从她寥寥的档案上推测得来的,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永远不会骗人——此刻她害怕至极的眼泪更不会。我想知道,那个该死的组织到底用了多残忍的手段,才会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应激到我一个起身的动作都会勾起她骨子里的恐惧呢?

    我深深叹了口气,用未褪去手套的手掌抚上了晓歌的秀发。她虽然仍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但是随着温柔的安抚,那对耳羽渐渐随着发顶传来的轻轻的揉动而软软服帖下来。她慢慢抬起了头直视我的目光,眼角因为抽泣而红着,蓝色暗淡的瞳仁中信任与怀疑两种情感在互相倾轧,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泪痕。她抬起右手轻轻擦干了泪水,沉默着看向我,手中还紧紧握着她最宝贝的那支口琴,无言的向我宣示着她并非愿意白白接受罗德岛的治疗。

    “关于你的医药费,等你身体恢复了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回复——这是罗德岛的原则,更是我的承诺。我们想要治好你,只是出于我们的责任,而非对你有任何其他用心——无论你怀疑多少次,这个答案都不会变。在你康复之前,请别再想那么多了。

    明天等你身体好些了,想要在这里逛逛吗?”

    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我很明显感觉到我温柔的语气已经消解了一部分她眼中的坚冰。看到她因为刚刚的失控精心拢在一起的发辫有些散落了,我弯下腰小心地为她整理鬓发。她的脸染上了一抹飞霞,瘦削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发抖,沉默着虚靠在我的胸前,一声不吭地任我把她乱掉的发丝拢好。她脸上略带挣扎,咬着嘴唇小声说:

    “……还是算了……”

    “我明天下午已经请了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荣幸。”

    我轻轻打断她的话语,轻易看穿了她眼中所渴求的东西。果然她再次沉默了,我的真诚与温柔让她悲伤却并不冰冷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更何况她也渴望着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重新感受这片她差点再也见不到的,破败却又弥足珍贵的大地。

    “如果是你的话……好的,博士。谢谢您。”

    在罗德岛医疗部某张病床上,在密密麻麻用以维持生命的检测仪器旁,在罗德岛的博士的胸前,晓歌仰起头,她第一次笑了。她眉眼弯弯,嘴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眼眸中的快乐满溢出来,闪动着看不见的光芒——至少在那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向对她真诚以待的人也回报着她由衷的欢颜。即使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绝症未愈的疲惫,虚掩着寄人篱下的忧伤,但是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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