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漫无目的的漂流(五) (第4/5页)
个王母娘娘。不过,作为人类信念统一体的阿上,虽然明白家庭对于个人的意义,虽然懂得人与人之间情感的联系,可是却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那种家庭氛围的温馨。这是他这个无所不能的人的缺陷,另一个缺陷是改变过去和未来。阿上时常在想,既然自己有这么多东西无法做到,那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无所不能呢?每次想到这里,阿上的心中都晃过漫天的凄凉,一片一片雪花似的落在身上,让人想要生一堆火,躲避彻骨的寒冷。 真好!阿上如此说了一句。 “是啊,家是我内心最依恋的地方,哪怕后来我选择漂泊流浪,可是只要一想起还有父母兄弟在家里等着我,我就会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孤苦无依。在我人生最灰暗的那一段时光,家是拯救我,让我不至于坠落和死亡的绳索。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我们先就我的成长慢慢说吧,反正我们也不急。 家庭作为社会的一个基本单位,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社群的约束,社群之上是地区,地区之上是民族,民族之上是国家,一层叠一层。那些条条框框,有些是前辈的圣人们感悟出来的,有些是统治的阶级制定出来的,有些是人类内心之中良知和道德的选择。然后。那些规矩就像是雨水一样,从树冠流到树干,从树干流到藤蔓,从藤蔓流到根茎,从根茎流到每一根触须,一层一层又重新影响着家庭,影响着我的父母,影响着我。所以,有一句话是没有错的,一个人基因决定了他一生的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由周围的环境决定的。这一切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潜移默化地推动中,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但是我明白一件事,在我还没有真正觉醒自己的意识之前,我都是社会的产物,要按照社会的规矩一步步走在已经制定好的路线上。 于是,六岁的时候,我上了小学,接受着义务教育,一晃就是九年。像我这样念书的,大多有两个出路,一个是学习不错,继续念书,一直念到大学,念到研究生,念到博士,念到三十多岁,另一个是学习很差劲,然后被像废品一般要么早早流入社会,从事一些简单的服务工作,也许是一个餐厅服务员,也许是一个外卖员,也许是一个修车的,干这一行很辛苦,不过努努力,也还是能够养活自己,再努力一点儿,或许可以养得起一个孩子,勉强支撑一个家庭。好在我成绩一直不错,所以不必太早被选拔机制所淘汰,我从村子里,一直念到了市里,然后是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学校。我除了念书,好像什么也不会,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画画,不会手工,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游泳,不会打球。我似乎生下来就只会念书,当然这句话也不全对,因为我的书念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每次考试都会有人排在我的前面,我从没有拿过第一,一次也没有。不过我还是凭着不错的功底上了大学,走完了一个普通人应该走完的流程,哪怕在后来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流程,但我还是走完了,像例行公事一般。
这十多年来,我一边接受老师教授的知识和解题的技能,一边认识很多朋友和同学,从他们的身上学到很多书本之上学不到的东西,也一起去尝试去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物。慢慢地,我把自己从一个单薄得像纸片一般的人,从一个只会背书写字做题的人,变成一个慢慢可以与人沟通,可以对外界的观点和行为做出自我判断的人。我的一个朋友教会了我唱歌,另一个朋友让我对阅读有了兴趣,一个朋友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所以我慢慢爱上了旅游……我还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我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其实我的前二十年还是过比很多人好的,成绩不错,家庭和睦,朋友也幽默风趣。不过,我二十岁之后的人生很不顺遂。” “为什么,你不是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吗?” “在外人看来可能是这样的。不过,我在大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曾经我只需要会念书,会考试,我就可以什么也不去想,按照预设好的轨道向前走。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一下子在无所约束的自由中手足无措了,之前被人推着走,现在要开始自己在茫茫无际的人生中开始摸索。于是,我重新变成了一个第一次降世的婴儿,没有父母的襁褓,没有家庭的呵护,只有数不清、理不清的困难和选择。我像是一只在笼子里关了太久的鸟,已经不会飞了,在别人看来,我会走出笼子,飞向更好更远的天空,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没扇动一下翅膀,都要抖落无数的恐惧。我似乎理解了那些从监狱中走出来的人,为什么在时隔不久之后,就又选择回到监狱。因为我之前自以为港湾,无形之中已经成为把我和外界隔离开的屏障,我一直生活在笼子里,可是从来没有发觉。当我第一次走出笼子时,我一点儿也不喜悦,无尽的茫然吞没了我。 待我好不容易慢慢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学着爬,学着走路,并一步步可以跑的时候,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我又一次失去了自我。是的,在新的世界里,美丽的女子穿着漂亮的礼服明艳动人,英俊的男人穿着皮鞋西装风度翩翩,我喜欢他们脸上洋溢的自信和他们的身体中不经意迸发的澎湃的生命,因为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可是,我的脑子里一下子涌入成百上千种,甚至是更多的形形色色的观念,他们或悠然自得,或忙碌充实,或飘逸自在,或放浪形骸,或严谨务实,或学而有志……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好,可是我却逐渐迷失在纷繁复杂的美丽世界中。” 李想伸出手,想要触碰到眼前的太阳,可是他知道,这咫尺的距离,隔了无数个望眼欲穿的时空,他永远也抓不住眼前的太阳,就像永远无法摆脱曾经那段灰暗的时光。 “我是不是很矫情?一丁点儿的小事儿就无病呻吟。”李想问上帝。 上帝站到了李想面前,手中出现了一把颇具年代感的油纸伞,替李想遮住了太阳。他似乎是想说什么话,可是终究没有说。他就在李想身旁站着,一手举着伞,一手握着如水面一般平静的鱼竿。 “好吧,你是个老好人,应该不会对我们这些幼稚孩子的迷蒙青春说些什么。不过,在那些整日一副高高在上做派的大人看来,我们就是一整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爱胡思乱想的家伙。想什么诗歌与远方啊,学一门技艺,毕业之后进入一个公司上班,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为了薪水忍气吞声,月底拿到工资,一切的负面情绪便都不值一提了。是的,在他们看来,所谓思考,所谓文艺,所谓伤感,都不如金钱来得实在,都不如一堆数字来得重要。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站在所谓过来人的角度,对别人指手画脚,把别人的痛苦和迷惘说得不值一提,把他们的人生说得简单又麻木,他们便是这样度过他们的青春的,现在他们又用他们的价值观来要求别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人。所以,谢谢你,你不像那些人一样,有时候,我们不需要说话,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做我的倾听者就好。阿上,你真好!”李想眯起了眼睛,透过油纸伞,他看到耀眼夺目的太阳,此刻就像一颗逐渐融化的巧克力糖一样可爱,叫人想一口将它吞进肚子里。 “所以后来,我像你一样,陷入了自我的怀疑中。我愈发觉得自己太过于渺小。我的存在既无法改变世界,也没有办法让更多人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好。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能做的,好像除了让自己不至于变成家庭的耻辱和社会的累赘,便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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