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三章:一地鸡毛 (第2/2页)
要公孙会愿意为富辰辩解,事情很可能就会不了了之。 但公孙会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在他看来,这桩稚嫩的案件恰恰会成为扳倒富氏的最佳良机。在查访案情期间,他不断地将不利于富辰的消息释放出来,又不断地以言语刺激季姬的长兄公孙澹,让他对富辰恨之入骨,从而听不进任何中肯的建议。 在这种强烈仇恨情绪的指引下,公孙澹的态度变得异常坚决,就算是有国君的循循善诱,也始终无法动摇他诛杀富辰的决心。而当这种情绪变成一种信念,当仇恨的情绪逐渐累积起来,真相是否存在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即便是后来顿甲的出现打乱了公孙会的节奏,让国人都深信秦国行人才是谋刺季姬的真凶,这样的情绪也很难撼动了。以公孙澹耿直自负的性情,他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错怪了富辰,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初的坚持全都是一场错误。即便是因此受到了国君的责骂,即便是成业私自征召甲士的罪行让他不得不改口,可在他的内心里,也依然会认定富辰就是真正的凶手。哪怕是出现了再多的证据,他也会强行说服自己,倘若没有富辰这个人,秦国行人就算是想要作乱也就没有了抓手。如此一来,富辰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也正是在这个强烈信念支撑下,在公孙会不断的刺激之下,公孙澹生平第一次违背了自己为人的准则,开始有目的地设局陷害无辜之人,而且不会产生任何愧疚感。 然而,对于夏季里发生的这一切,在他的弟弟公孙枝看来,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公孙枝始终都相信,富辰只是一个与自己一样心无城府的少年。他始终相信,富辰虽上过战场,经历过血rou的搏杀,但却不是一个冷血之人,不是一个能对宗亲手足痛下毒手的恶魔。而自己的兄长子澄,在明知富辰冤屈的情况下,竟然放任真正的凶手不顾,放任季姊蔓生的仇恨不顾,开始明目张胆地构陷宗亲……这不是他过去所认识的兄长,不是那个一直将血亲手足视作珠玉的亲人,不是他自小就崇敬爱戴、一直以来都让他感到骄傲的英雄……
回到曲沃之后,公孙枝一直都在质问自己的兄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可兄长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始终都坚信蔓生的死与富辰脱不开干系,始终都认为富顺野心勃勃、权欲熏天、谋害宗亲、掩盖罪行都是不争的事实,认定他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 公孙澹还反过来指责自己的弟弟,说正是由于他受到了富辰这种歹人的熏染,受到了季姜这等妖媚女子的蛊惑,才变得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指责他根本不顾念自己死去的jiejie,一心只想着情欲爱望,蔓生的丧期未过、棺椁未葬,就为着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女子,舍家弃业、抛却仇恨远远地私奔了去。如此荒唐的行径,称得上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寡廉鲜耻、不辨善恶,比之富辰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兄弟两人互相指责、互相埋怨,只要一见面就总会争吵不休。作为公孙澹的弟弟,公孙枝的兄长,公孙成业被夹在中间,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不理解的兄长的作为,有时总想分辨几句,可转过头来自己在贾邑私自调兵强闯杨国的旧事就会被翻出来,不仅无法袒护季子,反而连自己也遭到一顿痛骂。他想劝公孙枝稍稍服软,不要跟兄长顶撞,结果自己帮助兄长陷害富顺、栽赃宗伯的事情也会被揭出来,甚至还要受弟弟的奚落,让他两头不讨好,两头都不是人。 到最后,公孙澹连见都不想再见公孙枝一面,干脆叫人把他关到了庄宫里,每日除了正常的餐食,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这场持续了大半个月的纷争才算暂时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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