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剑与少年(下) (第2/2页)
狼爪断了。 带着飞起的白草絮的狼肩断了。 狼尾断了,狼腰断了。 数百只风狼组成的狼群,在那些裂痕出现的一瞬间,都断了。 就像是一大筐石头被人倒在地面上,白草道上响起哗哗啦啦的声音。 无数风狼的尸体被切成碎断,在白草道上不停翻滚,有的滚进了道旁的草泽里,有的直接被更多的剑意切成了碎末。 通往陵墓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断肢残体,污血四处喷涂着,白草道变成了一条血道,血腥味刺鼻至极。 随着血腥味向天空弥散而去,那些裂痕里的剑意也随之逆雨而上,来到了天空里。 数千只灰鹫,在高远的天空里飞行,诡魅的安静着,这些妖兽强大而阴险,当初即便徐有容也不得不燃烧最后的天凤真血,才斩杀了那群灰鹫,它们没有像别的妖兽那样狂暴地嘶吼着,而是悄悄向着陵墓飞去。 看起来,它们与陵墓之间是一片天空,没有任何事物拦在前面,正方便它们发起偷袭。 然而,那些剑意也来到了天空里。 草原的裂痕,仿佛也要撕裂开天空。 无数声惨鸣骤然响起,无数断羽飘飘落下,更快落到草原地面的,是颜色妖艳的血。 数千只灰鹫纷纷落下,一时间,竟比暴雨还要显得更加密集。 向着陵墓冲去的无数妖兽纷纷裂体,变成血rou模糊的碎块。 草原地表出现无数道裂缝,野草断成碎屑,泥土被切成碎砾,无数道剑意纵横而出,直上天穹。 就连高远的天空里的那片阴云,都被切碎,变成无数道碎絮,惘然地飘浮着。 暴雨,竟就这样停了。 草原边缘那抹不似太阳的落日,终于有机会把红暖的光线洒落陵墓四周。 到处都是妖兽的尸体,偶尔有些重伤未死的妖兽,不停发出凄厉地惨叫。 向陵墓涌去的兽潮,一时间停止,不敢继续向前,缓缓起伏着。 这是一片血红的世界。 黑色的妖兽海洋,也变成了渐趋安静的红海。 兽潮之中的陵墓,被雨水打湿后,颜色变得极深,此时看上去就像红海当中的一块黑色礁石。
任凭风浪再疾,暴雨再裂,都不曾撼动丝毫。 与这片血红的世界以及黑色的陵墓相比,真正震撼的画面在陵墓四周的草原里。 一把残剑从草丛里艰难地飞向天空,发出清亮的鸣啸。 一把旧剑破水而出,带着泥水淌落的声音。 一把古剑破石而出,带着暗哑的摩擦声。 数十把剑。 数百把剑。 数千把剑。 或者艰难、或者犹豫、或者喜悦地破开草泽,重新出现在天地之间。 无数把剑,出现在陵墓四周的草原上空。 这片草原里到处都是水泊,更像湿地,或者说是草泽。 数百年来,无数人都在寻找剑池,却没有人找到过,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因为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剑池……原来竟然如此之大。 剑池,不是一座山池,也不是一处寒潭。 那些剑一直都在这片草原里。 这片一望无限、无比广阔的草原就是剑池。 不,这哪里是池,这明明就是一片海。 剑海。 草原里一片安静。 陈长生站在石台边缘,看着眼前这幕画面,沉默不语。 先前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剑池的真相,但当他亲眼看到万剑出世的画面时,依然震撼到了极点。 南客站在神道上,看着这幕画面,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凝秋捂着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惊呼,而她的同伴画翠坐倒在了雨水里。弹琴老者的脸色异常苍白,身前的古琴上满是血水,竟是不敢向身后看一眼。 腾小明与刘婉儿收回视线,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那抹抱歉与决然。 没有谁说话,也没有谁动。 就连草原里的那片兽潮,都缓缓平静下来。 因为那些剑,正在向着陵墓飞去。 无数把剑,在红暖的光线里飞行,仿佛要遮蔽天空。 随着与陵墓渐近,被雨洗后的万千剑身,反耀着光芒,如繁星一般。 那画面,真的很美。 但那些剑飞的很缓慢,并不像刚刚出世时那般傲然强大。 无数把剑,飞临到陵墓的四周,缓缓散开,仿佛列阵的士兵。 天地间充斥着剑意。 那些剑意曾经无比强大,现在已然衰弱,交织在一起,有些凌乱。 这些剑意里没有智识,却有情绪,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对于这座陵墓,剑的情绪是冷漠与战意。 对于站在陵墓里的那名少年,剑的情绪是得见故人,是请带我们离去。 那把刀很无情,时光更加无情。 这些剑在草海深处沉睡了数百年,早已残破不堪。 就在离开草原的那一瞬间,这些剑已经暴发了最强大的力量。 是的,这些剑已然苍老,浑身锈迹,将要腐朽。 现在的这些剑,是身受重伤的战士,是扶拐而前的老者。 它们本来早就应该离开战场,归老田园,只可惜此处田园不好,亦非故乡,只是牢笼。 数百年来,它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片草原,最终却只有一个同伴成功,带走了它们的心意。 然而,那个同伴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今日,就在这些剑快要绝望的时刻,故人终于回来相见。 有个少年带着那份心意回到了这片草原。 剑老了,但少年正青春。 陈长生对自由的渴望、对生命的热爱,是那样的纯净而坚定。 就像一道清风,唤醒了它们。 它们听到了他的召唤,相信他的意志,于是雄心重现。 老剑犹有余威,断锋亦可杀敌。 志在千里。 要去千里之外。 回归故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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