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争之世 (十五) (第2/2页)
刘纬得理不饶人:“我大宋圣人在大庆殿、在福宁殿、在崇政殿、在慈宁殿,汝等何德何能?敢以圣人自居?” 孔道辅心有不甘:“下官遵命行事。” 刘纬点了点头,一群胥吏抬进来两大箱卷宗,“这里面有份名单,该执行家法的执行家法,如若不然,莫怪某请国法,余下先看管,今冬赴交州。” 孔道辅羞愧难忍,涕泗横流。 刘纬拂袖而去:“雍熙三年北伐,文宣公孔宜受诏督粮、卒于王命,才有孔家今日体面,并非孔圣荫庇!孔大夫好自为之!” 吕夷简抄起一沓卷宗翻了翻,眉头越皱越深,“原鲁虽非家主,但官阶显贵,又主兖州事,责无旁贷。” …… 黄昏,大庆殿后阁。 刘娥有感而发:“孔道辅还算方正,却是旁支,治不了那些不肖子孙。” 赵念念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来回踱步:“娘娘这话,孩儿不敢苟同,孔道辅知兖州,怎能对治下不法不闻不问?” 赵祯心乱如麻,这没名没分的将来怎么办?泉州不是还有个寿昌?姑侄同侍一夫? 刘娥蹙眉:“皇帝?” 赵祯回过神:“孔道辅会不会辞官?” 刘纬道:“兖州未定之前,他不敢。”
赵祯忧心忡忡:“李溥呢?既专且贪,别再逼的孔家走投无路。” 刘纬实事求是:“李溥之才,不在臣下,若非无出身,中书应有他一席之地,分得清轻重。今日漕运通畅,丁晋公运筹帷幄居首功,他李溥冲锋在前,受尽非议、除尽积弊,不输首功。” 赵祯啧啧称奇:“卿当初不是因为海运与李溥争的不可开交吗?他可是躺着回京。” “臣把他的履历过了一遍,但凡差遣事,几乎无懈可击,总不能指望他是不食烟火的圣人吧?”刘纬带着伤感叹道,“就行政能力来论,十个孙宣公比不上一个李溥。就德行来论,一千个李溥加起来也别想跟孙宣公并列。” 赵祯劝道:“卿节哀,孙奭寿终正寝。” “都老了。”刘娥忽一皱眉,“外面有些吵,是百姓来谢恩?” …… 天禧五年,五月十五日。 诏书一日三降,惠及军民,敲打百官。 诏废田产白契。 凡民户所持田宅白契一律换给官契,免输置簿,契内顷亩、间架、四邻、税役、立契业主、邻人、牙保、写契人书字照旧。 今起,税契改户每千钱输十钱。 天禧元年以来所输官契,持契要、户贴诣州县商税院退印契钱。 “退税”的问世,惊扰了人间。 千百年来,人们求的只是“永不加赋”、“大灾减免”,从来没想过官府能把吃进嘴里的rou再吐出来。 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涌向商税院换来一纸凭证,又在中央银行或是四海银行换来真金白银。 他们奔走相告,以最朴素的情感表达感激,赶赴宣德门、东华门、西华门、拱宸门顶礼膜拜。 络绎不绝的人群、黑压压的人头汇成一道湮灭沧海的堤坝。 禁军尽职尽责的维持秩序,而又不失温度,眼角也有晶莹,往日冷漠全然不见,像是堤坝上的固土杨柳。 同日有诏:凡禁军四十五以上,复耕为民,给京西路上田四十亩、养老钱八十缗……依阶递增、厢军半之。 灯火初上,皇城水泄不通。 文武百官有家归不得,体会到凤毛麟角的另一层含义:孤独,他们似乎已经站到军民对立面。 刘纬以实际行动昭告世人。 摊丁入亩,势在必行! 仙源孔家都要缴纳科差,谁敢例外? 赵祯御宣德门。 醉倒在山呼万岁之中。 孙奭遗奏忽自心底闪现:摊丁入亩之制,可为万世之基,天禧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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