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鹅盛宴 (第2/2页)
韩德让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风声呼呼,依旧带着凛冽的寒意。 远处的旗帜开始挥舞起来,马蹄声疾如骤雨,由远而近,马上骑士从鞍鞯滚落,在耶律璟面前跪禀道:“皇上,上游发现大片鹅群。” 耶律璟道:“传朕命令,鸣鼓!” 过不多时,鼓声、号角声如春雷滚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再加上铿锵有力的呐喊,声势浩大,撼人心魄。 芦苇中成千上万只天鹅和野鸭被惊动了,仿佛大片云层腾空而起,场面蔚为壮观。 耶律璟仰首凝望,见鹅群被鼓声所驱,正往自己这边飞来,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天空,手突然一挥,提高声音:“猎鹅开始!” 韩德让本一直在注意皇帝的举动,当下一振手臂,喝道:“雪魄,去!” 他臂上名叫雪魄的白鹰双翅一抖,直插云天,又如闪电一般从高空俯冲,直入鹅群,韩德让亦迅速从背上箭囊里抽出羽箭,拉弦弯弓,屏息瞄准,“嗖”一声,箭矢亦如流星般飞向空中。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或纷纷放飞自己的猎鹰,或弯弓射箭,登时万箭齐发,呼啸之声大作。 雪魄在空中盘旋,早已选中目标,利刃般的铁爪攫住一只大鹅的脑袋,迅猛向下扑落,而韩德让射出的一箭,竟笔直穿过两只天鹅的脖颈,亦随之坠落,众武士见了,不由轰然喝彩“好!”韩德让并不去看地上那一箭双鹅,持铁锥快速上前,刺中雪魄所擒之天鹅,然后双手奉鹅,走到耶律璟跟前,双膝跪下。 那头鹅极为肥壮,至少有三十斤以上。耶律璟心怀大畅,令近侍接过他手中之鹅,高声宣布:“今日获得头鹅者,乃永兴宫侍卫韩德让!” 左右顿时响起欢呼之声,素日交好的侍卫们上前围住韩德让,向他说些恭贺之语,人人俱是兴高采烈。 耶律璟对韩匡嗣道:“爱卿,德让箭术出神入化,真是文武全才,少年英杰,日后定能在草原上大放异彩!” 韩匡嗣自是喜悦,嘴上却道:“这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得益于陛下和大皇子素日的教导。” 其他王公大臣,贵族子弟见韩德让拔得头筹,虽是失望,但好胜之心丝毫不减,继续猎鹅,一时间,羽毛如同飘扬的树叶一般,从空中簌簌而落,天鹅、野鸭、大雁的尸体越积越多,触目之处,皆是斑斑血迹。
契丹本是嗜血的民族,这样血腥的场面,丝毫没有让他们有停下的念头,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豪兴和疯狂,号角声、鼓声仍在继续,吆喝声、鹅群的哀鸣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天地。 夜黑如墨,漫无边际的旷野中,营帐密密层层,绵延数十里,红通通的篝火把行营照得有如白昼。 耶律璟得了头鹅,白天按例率众臣举行告祭仪式,敬过天地、祖宗,晚上便在营帐中举行传统的头鹅宴,与群臣欢庆。 皇帝所居的营帐,称为皮室金帐,乃数层牛皮制成,里间以毛毡为盖,巨木为柱,饰之以彩绘,铺之以锦绣,灿烂辉煌,幽深广阔。 耶律璟坐在居中的虎皮褥子上,率先举杯,随驾的王公重臣、文武官员以及女真族各部首领依次席地而坐, 矮桌上堆满了烧鹅、骆糜、羊豚、熊掌等rou食,罗列着各类美酒鲜果,纷华靡丽,rou山酒海。每个人头上都插着白色的天鹅羽毛,在一片对皇帝的颂祝声里,觥筹交错,开怀畅饮。 韩德让今天获得头鹅,皇帝赐予百两黄金,并将他提拔为永兴宫宫卫军副统领,自有许多人来向他祝贺敬酒,他不好推却,只得一碗碗干了,他性子沉静,素来不喜欢太过闹热的场面,一面应付,一面寻思着怎么离开。 乐工在旁欢快地合奏侑酒,耶律璟酒至半酣,面上泛起兴奋的红光,便有大臣和女真部各部酋长走至中间,依次献舞,讨皇帝欢心,耶律璟龙颜大悦,旁边诸王亲贵等,也不由得拍手,轰然叫好。 韩德让趁其他人不注意,悄然离座,慢慢向外溜了出去。 出了帐篷,便觉寒风吹面,酒顿时醒了大半,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身心倒畅快了许多。 突听身后一个关心的声音道:“是不是不舒服了?你酒量虽尚算过得去,却哪有那些粗人能喝,偏是要逞强!” 韩德让回转身来,便见一个容颜秀丽的少女俏生生站在那里,正含笑望着自己,便拱手道:“多谢猗兰令哥关心,我不打紧,外面冷,若是无事,你还是回大帐的好。” 奥古和令哥,都是契丹族对贵族女子的敬称,年长者称奥古,年少者则称令哥。少女名叫萧猗兰,出身辽国后族,是燕京留守兼兵马都总管萧思温的二女儿,她的母亲是太宗皇帝耶律德光之女燕国长公主吕不谷,当今皇帝耶律璟正是她的亲舅舅,身份可说极为显赫。 她见韩德让言语之间总是疏离客气,不由得一腔热情都化作了气恼,想了一想,冷笑道:“德让哥哥,你对我三妹总是那般温柔体贴,一口一个‘燕燕’,叫得好不亲热,对我却如此生分,同样是幼时一起长大,为何却偏心至此?” 契丹族女子同男儿一样,自小长于鞍马之上,大多性情爽朗大方,尤其在情爱上敢于表达,勇于追求。萧猗兰又是骄傲惯了的,说话间非但直接,简直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了,韩德甚觉尴尬,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燕燕还小,我只是把她当meimei般看待罢了。大皇子还在等我,我这便先走了。” “喂!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韩德让恍若未闻,径往前走,她追了几步,也就停了下来,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跺了跺脚,忽地抽出随身所佩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地甩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道:“韩德让,我每次纡尊降贵,对你百般讨好,万般迁就,换来的不过是你的冷面冷语。你不过是汉人奴隶的孙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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