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俏狼烟紫芦花_第一百八十三章 复仇去(十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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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复仇去(十二) (第2/2页)

,满地流火铄金余威当烈,秋老虎依然厉害着呢!

    姥爷蹚着草丛迈过水沟,沿了曲蛇阡陌走到大伙身旁的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下,掏出旱烟袋,挖了一锅烟关东烟丝,那是罗伯特从教友那里获赠送给他的,还一直没舍得抽,也是恓惶得慌,就点上了解闷,想把自己诳得个美眯眯,遂下了神似的滋溜溜“吧嗒哒”嘬了起来,其实尽管一副齁齁思睡的赖洋洋神态,可蹙皱的眉头说明他并未放下坯子,心里依旧在反复琢磨着即将到来难以预测的激烈战斗。

    天赐坐在一棵巨大的繁芜蓖麻下面,双手抱住折叠的小腿,下颌略歪着抵在蜷竖的膝盖上,他不耐烦地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瞧着发愁的梁司令和虽说严阵以待却因着苦盼和燠燥焖煎熬早已东倒西歪散漫倦怠了的队员们,一会儿,拾起块坷垃去扔一只中指大小的蚱蜢,他很知道那东西插在一根小枝子上冲着火烘烤后爆出的喷香滋味。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远远道道来中国,还那么反客为主地黑虎、为难中国人,他不明白为什么梁司令他们不惧生死地奋起反抗日本人。那倒霉的恶鬼子也是的,你在日本殃你的我在中国玩我的,请你来了吗?你就反客为主地不拿东家当个柿子!赖着不走不要紧,还为啥杀人放火,又号得俺们热燥燥的难受活?惹得俺东拼西凑来打伏击,俺“一把联子”开裆裤屁孩都说俺中国地里还挑不出这么死不要脸的呢!

    这么闷得慌,不能逗小花狗了,不能打木翘了,还不能撑着小船去挖藕蹿找鸟蛋了,但他也朦朦胧胧晓得日本鬼子绝对不是啥好鸟,听说还杀了不少博兴客、中国人,据老人们讲比满清时期淄川蒲松龄大师笔下小说里“黑心烂肠子”吃人不吐核,连骨头都嚼黏了的魑魅魍魉还残忍若干倍!……那么,梁司令他们毫无疑问是在为父老乡亲中国人出力流汗,打仗报仇呢!

    远处不断传来大苇莺叽叽叽,喳喳喳清脆浏亮节奏鲜明的婉转鸣唱,那声音仿佛是被玉液琼汁浸泡洗刷过了,水灵灵、玲玎玎的,宛如黄铜舌簧悠扬、激昂的铿锵弹拨。

    天赐想起和小伙伴们挎着苇子筐子,随便找个小沟窝摸上一阵子就会逮住一些巴掌大小的鲫鱼和麦穗似的大青虾,再小的就随手扔了,如果不怕沉,还可以带回许多碗口般甚至更大的河蚌,放到大锅里一煮,张开了彩荧璀璨白口子,扒出来拿刀切成丝,用红辣椒爆炒韭菜寸子,独特的喷香味儿立时弥漫了几条胡同,直让人打馋喷嚏,暗自垂涎汩汩难抑。

    安碌碡日晒加上嗜酒,脸是古铜色的,神情显得有些迂腐、憨厚了,可古铜肤色却依旧油光瓷亮着呢。少白头的他像吹起的洋茄子似的臌胀胀的额顶大部早已牛山濯濯,加上一脸的笑容、脸上多皱,像极了福禄寿三星中的老寿星。

    姥爷让他承担着雁翎队的日常教练带着雁翎队员们出cao、训练、射击……忙活完了他就和大家一起吃藕块、嚼苇根、拱窝棚、睡船板。晚上潮湿湖风劲吹他就抱来一大堆苇毛绒穗、干苇叶给弟兄们遮盖上还不忘把小舅天赐搂在怀里。天赐知道他怕凉着自己。

    而睡不着的时候老安就编歌教他唱:“郎里格朗,郎里格郎,边‘扫荡’西边藏,岸上不行蹲苇塘。驾着排子打伏击,东洋汽船遭了秧。急得鬼子团团转,咱们又回老地方。瞅准机会教训他,狠揍一个冷不防,郎里格郎,郎里个郎……”

    一席顺口溜,也逗得队员们个个乐章一样情绪平平仄仄涨潮高兴起来。因此,姥爷经常拍着他肩膀头说:“有了碌碡磙子这块镇湖旺县活宝,再苦再累也不闷得慌!”

    这不是,闲得无聊,安碌碡就又来琢磨开了聋巴艮,只见他来回摸着聋巴艮的头说:“我给大伙讲个笑话。”

    话音未落,却“哎呀!”一声。原来,他一直蜷着脸难受地挠着脊梁的指头无意间碰到了一对虱子,本来庄户人家就常年洗不了几次澡,虼蚤跳、虱子痒在所难免,可这话一到了他的嘴里就开谎花变了味——快看啊还是一公一母呢!了不得了,咬疼了我的老根子了。旁边王鲫调侃说:“人家正在‘疯狗子’(博兴土话,交配)办好事,看让你给搅和的,还不咬你咬谁呀?”

    安碌碡更逗趣说:“哪里咹?‘号猫子’(也是博兴土话猫配)呢。快看,大肚子的正降小虱子呢!一个、俩、仨,生下来就会奉迎拍马,踩着我指甲尖巴结着往上爬呢,两公一母的。”一下子引蹬得凑过来了好几个人要觑个究竟喽。

    梁司令不屑地一撇嘴笑了:“你们听他在那里净吃了苗子(香蒲草)拉蒲扇——现编现误,胡里咄咄的瞎整不是的?!”

    安碌碡猾黠地绞咧着大嘴:“哈哈,哈哈……啥也逃不过司令的火眼金睛啊!”他一巴掌拍在聋巴艮胳膊上,将一撮蠢蠢欲动的三角体肥胖虱子掴粘了,双掌对着来回一搓,又抬手抹了一下鼻涕,来回一搓,扣一把头发,书归正传道:“傻子偷乞丐的钱包,被瞎子看到了,哑巴大吼一声,把聋子吓了一跳,驼子挺身而出,瘸子飞起一脚,疯子忙说:大家要理智!罪犯要拉他去警察局,麻子说,啥大不了的事?大家都看在我的面子就算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员们纷纷捧腹咧着嘴放声大笑了。

    苦熬的孤独寂寞也让人难受,天色尚早,借着空闲队员们有的配对下起了四把顶、拦、“咚晃”和驴D三个眼等土棋,有的就掰开了手腕子什么的……而安碌碡还在兴头上,就又不依不饶地把大伙的注意力“啪“地扭到了自己热衷的频道上了——“一天,瞎子老大‘大出血’要请一帮瞎子吃鱼,可只有一捏小鱼鬼儿。鱼少人多,怎么办?只好用大锅熬面子椒喝,让大家尝尝鱼粥的鲜味也挺好。瞎子们已经很久都没粘过鱼腥味了,高兴地不得了。可做饭鱼时,小鱼活蹦乱跳的,就颠到了锅台上,众瞎子也不知道。面子椒烧开了,大家围在锅前,一边仔细品尝,一边齐声赞叹:“好鲜的面抹椒啊!好鲜的抹面椒!真解馋!再来一碗!

    可是那鱼还在锅台上来回蹦跶,谁知一下子跃到一个瞎子手上。他伸手一摸,吃惊地呼道:“鱼没下到锅里!”众瞎子一听,先是诧异接着就纷纷齐声附和着感叹道:“阿弥陀佛!幸亏鱼在锅外,要是在锅里,我们都真要鲜死了呀!”这下子队员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满堂喝彩,有的还抬手擦着泚出的眼泪。

    “老安!”

    “哎哎呀!到!”

    “瞧你那怂样!属磨火炉子的(欠敲!)吗?”

    “嘿嘿,嘿嘿!”

    安碌碡办起事来,筢子很上柴禾,可人却懈怠惯了,疲疲溜溜的。他知道姥爷的性格脾气,因此好耍胶皮,来软的,姥爷至多也只有呲哒几句,就是生不起气来。安碌碡总是嘿嘿傻笑几声,大错没有,姥爷也常拿他没辙。

    “咳,咳,牛嘴光编!你是来干什么的?‘扒灰公’!你老蔫别半夜里借B不管个忙闲噢,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喽穷嚼?还不赶快给我闭上你那乌鸦嘴,贻误了战机,先剡了你黑老叫驴的十斤半**蛋子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姥爷这一指责引得队员们又是哄哄一阵大笑。安碌碡少见的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拿独眼紧瞪狠剜辣着弟兄们。姥爷猛踩急刹车,安碌碡一个跟扥,两眼发指,心性短了路,暂时不再转悠了。

    大伙很快知趣给面子地低下了头。而安碌碡嘴里却还是“嗤嗤”绷不住地发笑。

    末了,安碌碡一想不能再让姥爷训自己带晕头了,即就势正颜厉声怏怏地咋呼着:“都给我回去,乐呵也有了,各就各位,准备着跟鬼子愣愣怔怔干吧!”

    队员们意犹未尽各自垂头晃膀子恋恋不舍地退到了每两三人一组借助于苇草伪装挖成的鱼鳞战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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