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觐见 (第2/2页)
> 曹子恒略带怜悯的看着这位原本历史上汉家最后的帝王,道:“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之爱,一切,皆是交换罢了,若陛下得到了什么,却并未为之付出,想必是有人已为陛下支付了代价。” “你说的话倒是道理深沉,那你可能告诉孤,曹氏付出如此之多,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曹氏么,陛下又误会了,某说过,要杀人的是某。”摸了摸左手那并不存在的尾指,看着偏殿中,占据了神像位置的刘协,继续道:“陛下可曾见过吃人?” 曹子恒的问题勾起了刘协逃亡雒阳的路上的梦寐,那些枯瘦身影望他的可怕眼神如今还记忆犹新。摇了摇头,道:“众卫士自然不会让那等邪恶之人靠近。” “某便见过,当日看着那被咬的不成人形的孩童尸骸,某心中的愤怒,几欲把某烧穿。可某最后,还是放过了那些家伙。” 说到此处,本来静静听着曹刘之间对话的陈宫,愤怒的指责道:“吃人者,已非人,公子为何放过此等恶毒之辈。” 曹子恒嘲笑道:“非人?好一个卫道士陈公台!汝可能告诉某,尔等何时把彼辈当人了?” 亦不等陈宫反驳,继续道:“牧羊、牧牛、牧马,呵呵,从何时开始,尔等狂妄的自称代天子牧民了?尔等把其与畜生等同,如今,却以非人罪之,真好言辞也。” 此刻,以纵横之学名动天下的陈宫,竟呐呐然,不能言语。 “陈叔怕是没有见过,那些人临死前的模样吧,那种解脱的神情,某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彼辈本不过老实的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在自家的土地上老实的刨食,甚至连县城长什么样怕也是不大清楚。彼辈甚至不敢离家太远,怕找不到回头的路。
一辈子都在老实的种地,老实的纳粮,老实的服徭役,这之中,或有些小贪婪,可亦不过是为了多攒点存粮。有运气不好的,受了灾,生了病,便老实的借贷,还不出,便卖地。老实的当个佃户,随后,再遇荒年,被主家抛弃,老实的贩儿卖女,老实的流亡,即便如此,其中的绝大多数,亦不曾想过反抗,仅仅只是想另寻一个能收留他们的场所,继续老实的活着。 他们大多数,撑不到目的地,便会倒在半路上,沦为野狗的口中食,即便侥幸能到达目的地,亦会被当地百姓所排斥,寻不到活计,为了活着,有些人会干些以往被他们自己所憎恶的恶事,最终抢夺杀人,沦为流寇。 亦有一些,即便到了如此境况,亦不敢拿起武器,只能如老鼠般,畏畏缩缩的藏到僻静之处,吞食彼此的至亲以求活命。最终,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 邪恶乎?可怕乎?不过是一群被我等‘智者’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羸弱之辈罢了。猪羊般的家伙,死光了,又有谁会在乎? 我大汉数百年的繁华,定中原,击胡虏,汉家子民不应该是人上之人么?何以活成如斯凄惨的模样,陛下,你可能教某?”说完,怔怔的望着刘协,等待着。 可惜,刘协稚嫩的肩膀,如何能回答如斯责任。 曹子恒失望了,淡淡的对着陈宫道:“看,连他们的天,亦毫不在乎。 陈叔,尔可知,这才是某最愤怒之处。他们做错什么了吗?没有吧。当他们借贷之时,便有有识之士明知其返还不上,却缄默不言;当他们卖地之时,便有义气之辈吞下他们的土地,还装作和善的雇佣他们种地;当灾难来临之际,更有智谋者,为了节省口粮,果断的驱逐他们……” “够了,别忘了,汝,亦是我等中的一员。”陈宫红着眼,如是打断道。 这一刻,曹子恒的脸色灰白,惨笑,道:“是呢,某亦是那敲骨吸髓者的一员。所以,某没有资格,审判他们,某放过他们,可又如何,还是有人,对已经活成非人的他们,肆意凌辱,在他们最需要一口吃食之时,把他们仅余的活命糟糠,狠狠的夺了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杀戮他们的至亲,玩弄他们的妻女。 陛下,你说,这样的杂种,他该不该死?可恨的是,某这能力,杀不光那些肆意妄为之辈,便只能拿他们领头的来祭奠那些饿死的百姓了。” 曹子恒说到这里,已经不再掩饰他狰狞的表情,声嘶力竭的道:“这样的公道,可应该讨?可值得讨?他们的天,汝可能答某?” 说完,并未等待刘协的回答,与刘协行了一大礼,徐徐离开。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刘协久久不语,眼前这个比之还小近十岁的少年,其野心,竟如此之大。 “曹家少年,欲成圣人乎?”董承早已不再开口辱骂,而是怔怔的听着,此刻,面对如此呐喊,竟不由得开口如是问道。 缓步走出天子道观,望着远处已有了雏形的城墙,以及那上面蚁附般忙碌的渺小身影,曹子恒平静的对自己道:“快了。再等等。” …… 建安二年三月,曹cao亲率三万大军,进军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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