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验尸 (第2/2页)
眼,嘴上却说道:“我想先听听那几位疑犯的供词,之前描述得语焉不详,现在坐了下来,还请都头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理应如此。只是……你不随我去衙里看看供状和嫌犯?” “该问的想必您都已问了,再审也翻不出花来。”牧云归想起早上的场景,又摇头道:“再说我天生和六扇门犯冲,怕是好进不好出啊。” “说得什么胡话。”都头左右打量几眼,又望了望窗外日头,扯起小二便出了茶坊。 “且和我去吃杯酒。”都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茶钱记我账上。” 茶博士应道:“我省得,都头但去无妨。” 上街行了几十步,便看到前方有座小楼,门前挑出根望竿,挂着一面酒旗迎风荡漾。 正是城西有名的福兴酒肆,据说早年也是孙家产业。 两人上楼拣了个包厢坐下,让酒保打了两角酒,又要了些下酒rou食。 待蔬果rou食都铺下,牧云归掩上门坐回桌前。 只听都头说道:“昨日一大早知县便升了厅,孙家一案已羁押三人在监,只待审明案情钉上长枷。这三人一个是孙家的管事,唤作孙福,负责日常采买。前日辰时他便出了门,先是去早市买了些蔬果,又去孙家茶坊里喝了杯茶,然后驾马车去城南齐身巷吃了碗冷淘,买了梳子、绸缎和胭脂水粉。申时回城西在街上卜了一卦,后去彭家街采买吃食,还和鸡肚塞沙的小贩吵了一架,快到戌时才回返孙家,被当场捉了去。” 莫都头喝了口酒,又说道:“听说前些日子他和孙家二郎起了龌龊,二郎扬言要将其赶出孙府。且每日清晨送上府的蔬果也是经他之手,若想下药却是再方便不过。”
小二夹了一筷子肚肺,笑道:“若这么推论,嫌疑最大的岂不是死了的厨子?” “非也!”都头放下碗道:“嫌疑最大的是昔日孙家名下当铺的邹掌柜。” “哦?” “据南山堂徐郎中佐证,上月邹掌柜自店中买走了不少太白石,说是给家人治病。可据我查证,其妻儿早被送去了宁远乡下,家中只有他一人居住。” “太白石?”牧云归两眼迷茫。 都头颔首道:“我们在其后院发现了被掩埋的矿石。不过……” 小二半晌不语。看似沉吟不决,实则在搜肠刮肚,把腹中那些早已长了毛落满灰的书本掏出来抖搂个遍,方悟到这厮说得乃是礜石,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砷黄铁矿。 “鹤顶红。”牧云归摇头叹道:“偌大名头,端的如雷贯耳。不过什么?” “那白石只是磨碎便被埋进土里,莫非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牧小二心中暗骂了句莽夫,嘴上却甚是恭敬:“都头有所不知,鹤顶红又名砒霜,乃是道家火法炼丹的副产物……” 刚开个头却被莫都头打断:“我就说那群牛鼻子没一个好东西,张口‘上体天心’,闭口‘为苍生计’,原来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货色。” “啐。”说完便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兀自忿忿不休:“和那些满肚子男盗女娼的酸儒不过是一丘之貉。” “……”好家伙,儒释道三家一句话骂了俩。 牧云归摇头失笑道:“都头此言差矣。砒霜原被道家、医家用于蚀疮杀虫、劫痰截疟,本是泽被苍生的功德。怎料人心难测,被用至歪门邪路,实非先贤本意。” 这都头一张脸又臭又黑,完全看不出尴不尴尬。他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大口,方冷笑道:“世道浇漓,人心险恶,尤甚于毒。” 牧云归也不接话,只说道:“砒石原名磇石,因其性猛如貔而得名。而所谓砒霜者,顾名思义,乃砒石之霜也。今法多以砒石或雄黄置于火上,以器覆之,令砒烟升腾,凝结成霜而得。” 言罢却又嗤笑道:“总有蠢物以为砒石磨成粉就是砒霜。尤其那邹掌柜买的礜石,虽性气与砒石相近,但杂质何其多也?以此下毒,怕是要先吃出个食滞不消……” 话未说完,却看到对面那黑脸儿一双牛眼都快瞪成了铜铃,忙咳了一声正色道:“前日杨仵作验尸时你可在场?给我讲讲银钗验毒的情形罢。” 莫都头板着一张臭脸道:“那日杨三叔掏出一根银钗,又让打了一盆皂角水。他先是将银钗洗了洗放入死者口中,并以桐油纸密封,过了许久才取出。银钗作青黑色,他又用皂角水揩洗一遍,其色不去,三叔又要了一壶浓茶才将其洗净。” “第一遍皂角排除污染,第二遍皂角排除食物误判,不愧是积年仵作。”牧云归摩挲着下巴道:“看似昏庸老聩,这手法却是没有半点问题。银钗变黑,正是砒霜中毒的表现。” 都头顿时精神一振:“如此说来,凶手便是那邹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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