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儿_第十一章 白大货其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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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白大货其人 (第3/3页)

/br>    加根他奶得到舅侄儿大货准备结婚的消息,高兴得老泪纵横。白家后继有人,她那撞火车死去的哥哥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高兴之余,老人家又有点儿发愁:送点儿什么给大货作贺礼呢?家里没钱。即使有钱,王厚义也不会给她。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猪才四五十斤,不到出售的时候,食品站也不会收。鸡到能值几个钱,老人家又舍不得卖。家里量盐买油、给孙儿加根买铅笔作业本,都指望着母鸡下蛋呢!

    加根他奶为这件事愁了好些个时日。

    最后,老人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堂屋神台上的那个座钟上。座钟是她死去的丈夫从汉口买回来的,已经用了好几十年时间。钟的形状如同一块立着的土坯砖,不过顶部是弧形的。每半个月左右上一次发条,座钟正中的钟摆就会从早到晚不停地左右摇摆。到了整点时,还会发出“铛铛铛”的敲击声,隔壁邻墙好几家都能听见。

    老人家把座钟从神台上抱下来,拂去上面的灰尘,用一块花布包袱小心翼翼地包好。到了大货的良辰吉日,她一手挽着装有座钟的花布包袱,一手牵着孙儿王加根,挪动着缠过的小脚,到双峰管理区搭班车到花园镇,再从花园镇转火车到陆家山,然后步行十多里路到瀤河边,最后坐小木船过河,就到了她的娘家白沙铺。

    当加根他奶郑重其事地从包袱里拿出座钟,交给记账的司仪,并提出算三十块钱记入礼单时,白大货当时嘴巴都气歪了。他阴沉着脸,显出非常不高兴的样子,叫司仪不要收这座钟,让姑妈原物带回去。他说,这座钟根本就不值三十块钱,二十块钱都没人要!还有,结婚是大喜的日子,送座钟不吉利。送钟的谐音是“送终”,这不是咒他和桂英不长远么?

    听舅侄儿这么一解释,加根他奶非常尴尬。她惶恐不安地表示,自己决没有这个意思!年幼的加根当时也觉得很没面子。他拉着奶奶的衣襟,躲在奶奶的身后,不敢说话,也不敢见人。三货见此场面,觉得大哥说话不妥当,做得也有点儿过分。他特别同情把他抚养成人的姑妈,就说了几句直话。结果,兄弟俩争吵起来了。

    最后,还是正源他爸汤队长出面调解。他毫不客气地批评了大货,告诉他“礼轻情意重”的道理。白大货这才没有继续发飚,咕噜了几句,就让司仪收下了这座钟。

    白大货和沙桂英的婚礼办完之后,白三货报名参加了白沙公社建筑队。他也离开白沙铺,到武汉去干泥瓦匠打小工了。

    转眼过去了一年。十月怀胎的沙桂英生下一个儿子。

    几乎在他们喜得贵子的同时,又从白沙公社建筑队传回来一个噩讯:白三货在武汉遇车祸身亡。

    白大货把月子中的沙桂英和刚睁开眼睛的儿子托付给丈母娘,心急火燎地赶往WH市。找到负责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公安交通管理部门时,别人提出,必须由死者的配偶或者直系亲属来谈判。白三货尚未结婚,只能由他的父母来谈,兄弟姐妹都不行。白大货于是赶到陡岗公社万安村,扶着他的老母亲重返WH市。

    反正人已经死了,所谓谈判,就是商量赔多少钱的问题。大货和他妈开口就要一千元。公交公司拦腰还价,只愿意赔五百。大货猛然记起做房子欠下的六百元债务,就把赔款的底价锁定在六百元。又经过了几轮谈判,最后在公安局交管部门的调解下,公交公司答应了六百元的赔款要求。

    带着六百元现金和三货的骨灰坛,白大货和他妈就打道回府了。他用那六百元现金还清了做房子欠下的账债,再才发电报给jiejie白素珍,通报三货死亡的消息。

    事实上,如果白大货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哥,他是应该追究肇事司机刑事责任的。

    据三货的工友讲,那天建筑队放假,他们在市郊乘车,准备进市内去逛一逛。当时,公交站候车的人很多。公交车进站时,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边滑行,一边开门上下乘客。三货和蜂拥而上的乘客们一起,跟着汽车跑了好几十米。他刚抢上踏板,挤进了半个身子,车门就关了。三货的右手臂和右腿被车门牢牢地夹住,进又进不去,下又下不来。司机竟然不理会售票员的叫喊,继续开车行走。跑了好几分钟,到了一个拐弯处,把三货甩下了汽车……

    工友们把三货送到协和医院,抢救了几个钟头,最后还是咽气了。

    听说过这些情况,白大货当然很生气,但他只是装腔作势地诈唬了几句,并没有提出追究司机的刑事责任。

    他心里很清楚,一涉及刑事责任,战线就会拉得很长,时间就会拖得很久。如果等到他姐白素珍参与其中,事情就麻烦了。那样的话,他可能一分钱也得不到。他只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拿到赔款。而处理此事的公安局交管部门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公交公司赔款六百元,就草草地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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