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秀才暗里遭殃 周老者雪中送 (第2/2页)
木,殓了弟妇再说。” 黎老秀才说:“此系何人?住在何处?” 周姓老者见问,叫声贤弟:“说起此人天下晓,这位爷原籍燕地在渔阳。姓高官名镇国公讳廷赞,轰轰烈烈在朝堂。他广积阴功为他人行方便,怜贫济苦悯孤孀。因家贫无钱下葬的,便施舍芦席与棺木。因为家贫跟本不能嫁娶的帮助助成双成对。可以说是武将心慈善,官高不傲性温良。 这京中多少贫人沾恩惠,那个不知镇国王。所行的好事言不尽,受恩人无由答报只焚香。祝求他桂子兰孙百世茂,夫妻福共海天长。 一会待我去央烦他府中的傅总管,转达老王爷求助帮。把你这苦恼情节细细表,我管保不独棺木还要赠钱粮。愚兄虽然想至此,素知你秉性孤高最好强。还恐你多心空计较,因此与你慢商量。可行可止拿主意,小铺无人我事忙。” 黎老秀才还未回言语,转过佳人黎素娘。 黎素娘含泪上前说:“多谢伯父指教的这条明路,正所谓昏夜得明灯。母亲现今无钱尸未殓,求口棺木,也免得露暴尸骸。我父岂有不愿之理?” 黎老秀才说:“虽则如此说,只是又要重劳你伯父,使我实实不安。” 黎素娘说:“孩儿看他老人家也未必是施恩望报之人,爹爹到不如从直为妙。” 周姓老者连连点头说:“好位聪明姑娘,出言敏捷,将来一定有些福分,不知可曾许了人家么?” 黎老秀才长叹一声,说:“若提起素娘来,又引起小弟一块心病。德薄无子,膝下只有她姐妹二人,长女嫁在本乡,我只说带她来到京城选择一个有才华的郎君招在家中,以娱晚景。不料变中生变,耽延至今,现在年已二九,尚然待字。这件事少不得将来还是求吾兄cao心。”周姓老者点头应允。 当下周姓老者急忙赶至松竹巷镇国府,见了傅总管,就把黎秀才求棺的苦楚陈说了一番。
傅总管原来与周老儿相识,遂让进房中,吃了茶,同至黎家看了虚实,方才回见老爷。原来镇国府舍棺木芦席有个旧规,却是高公吩咐过的:大凡有求者必须亲察确实,方许给与,不然恐为匪人所骗。 当下傅成回府,进内禀事,正遇高公书房看书。傅成向前打千回话:“禀千岁:今有山东秀才姓黎,住在水月庵旁,家贫妻丧,求助棺木一口,请爷示下。” 高公问:“你可察看明白?” 傅管家答:“是小人亲自去来。”遂把黎秀才的景况细说了一遍。 高公听毕,说道:“既是这般寒苦,死者虽然得了棺木,活者何以为生?为人须为到底,你可到库房支取二十四两银子,用四两买口棺木与他,那二十两叫他做个小小经营,还可将就度日。吩咐他不可浪费。” 傅成答应,到了库上支了银子,同周老者买了口棺木,叫几个闲人抬至黎家,将那二十两银子亲手交付秀才。将高公所嘱之言说了一遍。 黎老秀才这一番感激,一言难尽,向总管千恩万谢,托他在千岁面前致意代表。总管立饮杯茶,告辞而去。 再说老秀才得了银子后,真是绝处逢生,于是就买了一件青绢棉衣、一条素裙,布衾布褥,烦过周大奶奶来帮着素娘【周奶奶:周善良的老婆】,把陈氏装殓已毕。请阴阳择了吉日,雇两乘小轿,周奶奶陪着素娘,老头儿步行送出宣化门外,埋在德让左边。 掩土已毕,大家回来,打发抬工人散了。素娘整了一桌酒菜,把周老夫妻让在上面,把盏道乏。老夫妻领了几杯,告知而去。自此之后,父女二人形影相吊,孤孤凄凄,是十分惨切。 此时正遇残秋的时候,冷露金风天气凉。素娘针指床前坐,黎老秀士观书歪在床。阶前落叶纷纷堕,篱下菊花点点黄。四壁蛩吟声断续,天高雁叫动人伤。他父女,愁度时光无令节,薄粥淡莱过重阳。 流光快,日月速,看看又到仲冬初。酒淡寒深不耐冷,心悲意懒梦糊涂。雪散琼花陋室满,梅开玉蕊暗香浮。度残冬全凭针指帮薪水,又到了冬至阳生气候舒。 处节至,庆新春,火树星桥爆竹鸣。东邻歌唱西邻醉,南巷繁华北巷丰。惟有孤单双父女,垂头落泪在房中。菜羹米饭过新岁,炉香盏水敬神明。 九九尽,春又来,碧水东流桃杏开。清明祭扫无车马,也只好望空焚纸尽哀怀。又谁知秀才脚气逢春犯,这一回十分利害起不来。连着那饮食汤水都不进,这不就吓杀黎氏女裙钗。 佳人怕,暗悲伤,又虑天伦又想娘。芳怀委婉愁千缕,杏脸常湿泪千行。金钱刺处心随痛,素线牵时恨共长。为愁薪水勤针指,强理残绒倚绿窗。见天伦伏头不起恹恹睡,气短神虛面色黄。 这佳人正提心吊胆坐在黎德谦老秀才的身旁,默默地垂泪,不知何时老父何时好。正此时,只见昏迷不醒的老秀才黎德谦慢慢睁睛唤声素娘。 老秀才沉睡多时,忽醒转来,眼望素娘,叫声:“我的儿,金钱来,为父有话讲。” 素娘连忙答应,问道:“爹爹有何话讲?”不知秀才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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