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2/2页)
头,王彩明在半睡半醒中呲牙咧嘴,笑比哭还难看地站起:“这么快就吃饭来上班?” “几点了?都一点半上班时间了,还懒猫似的趴着,台湾佬看见你就麻烦了。”梁峰说着慢慢往大门外走去,王彩明跟在身后,到污水池边站定,指着清水池道:“把它抽干净,放点自来水进去。另外把净化器及设备里的污水全排干净,把自来水放进去,待会儿环保局的要过来抽样检查。去,快点。”梁峰命令着,把抽水机电源打开,王彩明到污水设备房把排污阀门打开,全排到污泥池里去了,很快就排干,放自来水冲洗下,再排掉,再把自来水加进去,做完这些工作没五分钟,一辆环保局红色小昌河便疾驶而来,到废水房门口停下。三男一女中,其中一男子朝梁峰点点头,梁峰带着几位到排放口接了壶水样,然后在斜管沉淀池里接了壶水样,梁峰就随着他们乘车到办公大楼去了。 王彩明看着小面包车绝尘而去,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回到锅炉房一看,已是下午三点钟了,连忙拿手机按了个重拨键,继续拨打吴鸣的电话。想想佘丸子或许正在北滘那边守着,自己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老同学,当电话嘟嘟响着没人接时,内心如玻璃里的火,看着温暖,但伸手过去,却得不到什么,除了撤退后的失望,便是一无所有那么绝望似地。王彩明失望地挂了电话,在日用油箱底部打开排水阀,把油慢慢地排放到一只手提桶内,做起经常干的勾当。看着红色的柴油汩汩流着,又想起佘丸子中午离去前说过的一句话,便想起梁峰那次帮了的忙。如果不是梁峰,说不准要被派出所抓住,至少是行政拘留,重则送看守所去刑拘,没想到三百公斤柴油竟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羊rou未吃到,却惹了一身的sao,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好在梁峰与派出所的人熟,每人罚款一千五百块了事。但这钱究竟到谁手上去了,真是天知道。想到这,王彩明有点脑细胞全部坏死一样,心情好像办公室的旧壁纸一样,过一天就感觉它又无声无息地旧一点,当快接满一桶油时,关掉阀门,喃喃自语:“去你妈的损失一千五,迟早老子要弄回一万五来。” 当王彩明把一小桶油倒入大铁桶后,手机便响了,他看看是吴鸣的电话,连手未擦干净便尖叫地接听起来:“好你个死鬼,你究竟现在在哪儿?” 电话里吴鸣似乎笑得格外开心:“在哪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开心,你说是不是?喂,你现在怎么样了?”吴鸣问。
“开心?打你电话也不接,把人都快急死了。”王彩明不无焦虑道。 “我正上厕所大便呐,电话也响的不是时候,怎么了,又有火烧眉毛的事让你愁心不诚?”话筒里吴鸣的声音依旧是憨笑不止。 “还笑呢?佘丸子和他的‘马仔’去北滘找你呢,是梁峰要他去的。佘丸子下午没上班,这时或许正在北滘港附近巡着,他说昨天你打电话给梁峰,已透露了是北滘的电话号码?你是不是在北滘啊?还是路过?”王彩明急促道,好像一条知道河水欲干的鱼,迫不及待地交换喉咙眼里最后几口气泡一样,仓促而又连续:“老同学,还是告诉我个实话吧。”王彩明央求了。话筒里传来几声陪笑后就戛然而止。良久,才听到吴鸣回答:“昨晚我路过北滘,到华江工业区调试了几台软水设备。大的每小时流量为25吨,你可能见都没见过吧。”电话里吴鸣不再发出笑声而是十分严肃:“他真的派‘马仔’来找我?”王彩明听着除慎重地回答了他外,连握着手机的手和头都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末了不敢要吴鸣有空来顺德玩,而是吴鸣又恢复了灿烂的笑:“老同学,有空到深圳来玩,我做东,在辉煌大酒店为你接风。记住,为了工作的需要,我的手机可能要换本地的电话号码。若再用136的网络也显得太落伍了,等我换好立马告诉你。” 王彩明唯唯诺诺的应承后,提了提嗓子:“没事就好,至于你和梁峰之间的事,我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希望你别倒腾出什么篓子。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的梁峰不是昨天的梁峰。真的,我怕你出事。”王彩明实实在在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人感觉到轻松了许多。临了,准备挂断时又听到吴鸣的问话: “对了,上次罗国庆打电话告诉我,你和姓余的被罚一千五百块是怎么回事?” 王彩明听吴鸣一问这事,有种挫败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好在是电话里,如果是面对面说这事,还真怕开不了口。因为实在是件丢脸的事:“鬼迷心窍,都是那佘丸子的主意。趁工地泥头车进出将柴油偷装进大油桶运出去卖,因为是走私油,就又被对方勒索,后佘丸子让人打了勒索人,那人就检举了盗窃之事。我们总共卖了几次,我才收了几百块钱,佘丸子和我一样罚款一千五百块,他一点也不吃亏,还净挣了几千块。这时想起来真后悔没听你的话,太过于信任了他。哪知他借着梁峰在公司里做的事,梁峰还要给他几分面子。”王彩明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你把我以前和梁峰之间的事告诉了他?”电话里吴鸣急问。 “呣。”王彩明这一声哼哈,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知道这样对不起吴鸣,也许就是这事给坑了他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你……”吴鸣电话里的声音已有点焦急不安。停顿了老长一段时间才道:“是不是碍着这层关系,梁峰才出面去保你们?” “也不全都是。他们是本地人,应该都会互相帮助。听人说梁峰老婆的哥哥是顺德市副市长,若办这点事儿,在派出所还不是一句话吗?”王彩明恨不能把事情说得越详细越好,末了还不忘叮嘱吴鸣一番:“真的,不要与梁峰斗气,好吗?梁峰今非昔比,你真的斗不过他。老同学,你就听我一回吧。” “噢,知道了。”吴鸣通过他近乎哀求的语气,良久才补了句话:“我真的希望你以后学乖点,这个世界尔虞我诈,你也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王彩明听着话筒里“啪”地挂断的声音。猜想吴鸣可能对他泄密之事已非常恼火,因为电话结束的方式与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王彩明万分无奈地按了结束键,站在锅炉房大门口,仰视乌云涌动的天际,深深自责,为自己的浅薄庸俗感到无奈。觉得对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迷惘、恐惧和嫉恨,看着低处快速流动的云朵,似乎感觉到与吴鸣的友谊已渐渐地疏远起来。此时此刻,隔膜生成,又冥思另一个问题:的确,置身于这个世界,有些人犯错是因为报复;有些人犯错是根本不知道或者没有意识到鲜花背后的陷阱;有些人犯错是心知肚明,却无力挽回惯性的脚步。或许,吴鸣是属于第二种,而他是属于最后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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