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听雪掷杯 (第2/2页)
年脸色惨白,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满室寂静,唯余窗外雪声簌簌。 “所谓天下人想要的交代,不过是一个结果,至于这个结果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会去求证?谁又会去在乎?” “难道就凭他是皇家人,就任其欺上瞒下逍遥法外吗?”青年握着酒杯的手缩紧。 “世间事,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殿下您尚未登基,即便有所抱负,此时也不是施展的时候。何况,”他意味深长道,“也许只有当您坐上了那个位子,才明白有些事并不如您认为的理想。” “什么意思?” 司徒铮深深看他一眼,“臣无法明言。” 青年灼热的目光一寸寸黯淡下去,索性端了酒杯走到庭前,望着厚厚的积雪,沉思良久,忽然道:“不为对得起天下人,只为对得起良心。不论父皇是何用意,我只尊重真实。”烈酒入喉,银杯被他猛地抛掷入雪地。 司徒铮一惊。 狂风涌过,吹起那人衣襟猎猎,地上银杯无声,杯中尚有残酒,瞬间被雪掩埋。 …… 远处晚霞暗红,近在咫尺的那人忽然转过身,笑盈盈便是一礼:“京中来客,见过侯爷。” 司徒铮瞬间清醒。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那人。 那人早已逝世,算来距今已有十五载,当今圣上亲自下的旨命其自刎,怎有幸免?何况,当年那青年满腔热血,壮志豪情尽在眉间,而眼前这男子,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眼底光芒内敛,一看便只是城府深沉之辈。
唯有这俊雅眉眼,惊心地熟悉。 一段早已尘封的旧事,却在看见眼前此人的时刻莫名的被想起。 他深深看那人一眼,沉声道:“阁下请进来说话。” 那人笑道:“正是此意。” 傍晚的风带着微凉的温度,司徒铮推开会客厅的门,请那人落座,又命人沏了茶,随手便将烛台点亮。 家丁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性情速来高傲的侯爷这般对待一个身份都未探明的陌生来客,不仅都有些诧异。 司徒铮自然也不会做出任何解释,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还请阁下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语气颇有些不客气,却并非不耐。 那人一拱手,优雅地道:“侯爷何必心急,请容在下慢慢道来。”目光忽然落到高悬壁上的长剑,剔羽般的眉轻轻一挑:“侯爷这把剑倒是不错,可是故人所赠?” 那幽深目光里波光流转,几分异样神色。 司徒铮也不避讳,坦荡直言:“此乃先皇太子之遗物,斯人已逝,唯有此剑不舍遗弃。” “侯爷倒是重情重义之人。”那人肃然一礼,缓缓道,“当年先太子一腔热血,却落得那般下场,不知如今的侯爷如何看法?” 司徒铮沉默片刻,隐晦道:“阁下想必是先太子旧友,以至于推崇缅怀。只是,政治之事,不过成王败寇耳,非你我所能评论。” 那人目光似剑,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侯爷莫非当真不知,当今圣上是如何登上这至尊之位?” “咔”司徒铮握着的座椅扶手猛地碎裂。 这一句瞬间激起惊涛骇浪,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失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整个会客厅陷入死寂。 那人吹了眼眸,只站起身,修长手指缓缓抚过壁上悬挂着的冰凉剑鞘,他心神微微激荡,怔怔望着那乌黑剑鞘上反射的窗外寒光。 “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每次看到这把剑,都想把它拔出来,父亲却从未许我碰过它……”他终于缓缓开口,眼神灼热却哀凉。 司徒铮屏住了呼吸,微微睁大了眼,为心中某个不敢置信的猜测而激动,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今日再看到这把剑,我很为它的主人感到欣慰,总归是当年他未曾看错人。交友当如此,何况忘年交。”他轻轻勾起唇角,回首,容颜似将这一室映亮。 当年,一个是当朝太子、东宫之主,一个是三朝老臣、朝廷栋梁,两人年纪相差近三洵,却因志趣相投而成了忘年交。 司徒铮张了张口:“你是……”话到嘴边,却哽咽难言。 太激动,太不敢相信,以至于说不出口。 年轻男子敛衣襟拜倒,纵是见惯风雨,此刻依旧忍不住心神激荡,薄唇轻颤,哽咽道:“时隔十五载,晚辈上官烨,给世叔请安。” 司徒铮全身巨震,已红了眼圈:“当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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