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漫谈_仙路-张至顺(附录)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仙路-张至顺(附录) (第2/3页)

挑水砍柴生火烧水蒸馍馍,忙到下午,我累极了,一只手还拿着柴禾呢就晕倒在灶旁边,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修道人怕劳动,醒来后,我浑身都疼,走不成路,全身的精华都出来了。但师傅还说,让我快点好,因为没人做饭。

    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把道衣道帽脱下来,拿了把剪子跪在师傅面前跟师傅说,师傅,您帮我把头发剪了吧,我不出家了。师兄弟们天天吃我做的饭,都哭着舍不得我走,但我一定要走。我心想,出家是为逃脱生死,不但没逃脱反而被累死,还不如去要饭呢。后来,我跟一个道友去了西安的八仙宫,恢复了两年多,我走路才不昏。

    八仙宫的出家人都知道我以后要成道。有个道友,临走时九十多了,他趴在地上给我磕了九个头,磕得我心里很难受,我那时才三十多岁。我说师兄你这是咋了?他说,我这辈子不能成道了,死了之后不知道转成什么,要是转成牛马畜生了,你成道以后把我救一救。

    我的胡子是三十九岁时白的。那时候,拉兵的人多,不管和尚道士都要拉。我心想,如果胡子白了就好了,拉兵的人过来拉,你往地上一挺,他看你是个白胡子老头,最多给你几枪托,就懒得理你了。我这么想着,想着,没几个月,胡子就真的白了。

    在八仙宫时,我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学医上。学医是因为小时候我发过愿要给穷人看病。

    我娘原来生过一次病,那时候,每天要饭回来,我没进院子就先喊声“娘”,生怕听不见她的回答。村里的医生是个老婆婆,为给娘治病,我带着弟弟meimei一大早就跪在她家门口,她嫌俺家给不起看病的钱直到晚上才在她自己儿子的劝说下到我家给我娘看病。我娘得的是伤寒,放了点血烧就退了。对那个医生,我又感激她又恨她。

    八仙宫的道家师兄弟们都会医,他们那里医书也多。十道九医,没有比道人更了解身体的经络了。想学什么,给人磕几个头,别人也就教了。修行好的道人一见面就知道对方有什么病,哪个脏器有问题,还能活多久。我师父能看出一个人三年以后得什么病!我还有一个六师伯,能用一种“铁扇散”把鸭子的腿接到鸡的腿!我们在山上看见药材都会采回来,县城的药铺里有四百多味药,只有几味我没采过。认不得的药,我给人磕两个头也要学认得。

    那时候,听说谁有病不能好,不管一百里两百里,我都赶去给人治病,而且从不收钱。你有钱,对不起,请到医院去,我只给穷人看病。

    三

    出家人也是人生父母养,出家前心里也种着男女之情。不过,正确的修行方法能让那些念头很快过去。出家人要真动心了可以正大光明地还俗结婚,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我年轻时,有个西安的富家女对我很好,想在西安买个房子跟我结婚,还要送我五亩地建庙,我没答应。临走时,她把身上披的日本毛呢大衣送我,我也不要。她说别的出家人都向我要东西,我给你你干吗不要?我说我一个出家人要饭的披着一个日本毛呢大衣多奇怪啊?我还记得那女子就住在西安城解放路口东边路南第三家。不过,这都是解放前的事了。

    快解放时,八仙宫很多出家人往外跑,印度、日本,还有香港、台湾,想跑哪儿的都有,他们说新政府的人没宗教信仰,要收拾宗教人。我没跑,他们也没收拾我,只是在“破四旧”时逼我还俗。我不愿意,就躲进终南山帮药厂看仓库。没事的时候,我就四处找适合修道的地方。附近的山头跑遍了,才找到那个被当地村民称为“八卦顶”的地方。那地方怪石头很多,据说伏羲在那里摆过八卦阵。你说巧不巧?我以前爱给人算命,有个绰号就叫“八卦神仙”,这一切都是老君爷安排的。我决定在八卦顶盖座小庙自己修行。我拿了两把斧子、两把柴刀和一些粮食上去,开始建小茅屋,屋子没建好,粮食就吃光了,下雨时我就靠着石壁站着睡觉,饿了就吃松针,《神农本草经》里说松针是仙人粮,是道家服食辟谷长生成仙之仙药,百病皆愈。《本草纲目》也说松针能治百病,安五脏,生毛发,耐寒暑,耐风吹雨打,轻身益气,守中延年。所以,我在茅屋前后都种满了松树,每天都在松树下打坐静修,松树的清气对修行很有帮助。

    修道的人是孤独的,不需要朋友。现在有权有势的人朋友多得很,等他们不当官了,困难了,再看看他们有没有朋友?穷站大街没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酒rou的朋友,米面的夫妻,这些都是实在话。

    我刚住山时,采药的人还很少,一年只有春夏两季,他们才偶尔上来采菖蒲。那时候菖蒲一斤几毛钱,现在已经涨到四五十块一斤了。采药人的数量跟药价成正比。菖蒲是好东西,但我很少吃,野人参我也不吃。好东西多了,吃不过来的,身体不需要的再好都没有意义。山上的粮食来之不易,都是我一点点背上来的。有一回,来寄宿的采药的山民把吃剩的米饭扔进厕所的粪堆里,我看见了,把上面的那层捡起来,用水洗洗又煮了吃。之后,他们便再没浪费过粮食。

    我胆子小,在山里一个人害怕,就念《灵官告》。念上十来遍,满山的大风就能刮进屋里来,每天都是这样子,我想,老这样打搅祖师爷也不好,能不能叫山神给我找个伴儿?就这么个念头,第二天天一黑,后山的一只老虎就叫唤着来了。我看见老虎来了,就用棍子把房门顶结实。但老虎只是卧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不动,也不过来。一天两天,每到晚上它就过来,我就知道那是山神给我找的伴了。后来,我把门打开,它朝我看看,还是不过来。一个月后,有个师兄上八卦顶找我,我跟他说,天黑了要来只老虎,你不要怕。可是,从那天起,老虎知道我有伴了,就再也没来。

    后来,“**”开始了,整天都叫我下山开会。今天你斗争我,明天我斗争你,都是认识的人在一起互相斗,只要是会说话的小孩子,顺便都能开口骂我,就因为我是个道士,就是这样。宗教人成了批斗的对象,就不能再给人看病了。

    有一天,两个女的来道观一边求签一边哭,说想知道家里的人还能够活多久。我一看签意是命不当死,就问她们怎么回事。那女的说她儿子正当年就被医院说医不了,让回家准备后事了。我见那女人可怜,就悄悄让她们先回去,半夜再过去给她儿子治病。去了三次之后,我把那人治好了。

    那时候,国家乱了,县委书记都被人打残废了。而最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成为重点批斗对象时,批斗我最积极的是那个我冒着危险半夜救活的人。那人问我为什么救他的命还不收钱?!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我那时候才相信真的有人会恩将仇报,但我不明白世道为何突然间变成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