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一别苏郎 (第3/3页)
而过,胸中心跳如鼓。阿七暗暗焦急——继沧曾说过的崖边枯树,如何还是不见?
正想着,面前视野突然开阔,却是一处山坳,散布了几处破败草棚。一如继沧所述,数十名衣衫褴褛、面容槁枯的江北饥民,老幼妇孺皆有,正围聚在路旁空地上。 行至近前,阿七猛地将马勒住,将腰间钱袋扯开,向路中央一抛,遥遥指向身后即刻追至的苏岑,扬声叫道:“截住那匹马,那人有得是银子!” 边说着,打马便逃。只听身后人声鼎沸,一众饥民回过神来,眼中只有半空里散落开的碎银锭,如何还听得进阿七的话去,只顾得埋头哄抢,乱作一团,登时将山路堵了个严实。 苏岑赶至近前,急急将马勒住。此时便有许多饥民围了上来,纷纷伸手扯住苏岑衣袍下摆,口中苦苦哀求施舍。 眼见那阿七身影渐渺,苏岑心中暗骂,却苦于手里既无银两,又无兵刃,一时竟无法迫使饥民散开。只得拍了马,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此时草棚中缓缓走出十几名手持长刀棍棒的男子,面目狰狞,正是山匪。 却说阿七一气跑了一盏茶功夫,才稍稍慢下来。心中却片刻不得安稳——早先继沧走过此路,原以为只有饥民,好心将身上带的钱粮散与他们,不想这些饥民却是被山匪收留。继沧与其恶斗一番,好容易才得逃脱,回去便再三叮嘱阿七,若要沿此北上,切不可在山路上逗留。如今阿七想那苏岑虽身手漂亮,却无兵刃,不免有些担心。偏偏此时身下踏雪竟嘶鸣一声,踟蹰不前。 阿七将心一横,对着踏雪叹道:“罢了,我带你回去找他便是。”说着猛地掉转马头,不等她再有动作,踏雪便疾驰而去。 奔出一段,远远便见山道上满地狼藉,饥民早已四散一空。还未将人看清,那踏雪便奔至近前。 只见苏岑半边面上皆是鲜血,正徒手与剩下几名山匪缠斗。此时踏雪一声长嘶,山匪回头看时,倒愣了一愣。 苏岑伸手遥遥向踏雪背上一指。 阿七立时会意,一把抄起马背上的长布包,取出看时,果然是一只剑匣。打开匣子,内中却是一柄三尺长,二指宽的长剑。 不及多想,抓了剑便冲向人前,口中怒喝一声,挥腕出招,不料那剑身倒如软鞭一般,已然弯了下去,剑锋软软坠地。 这厢架势摆得却好,只是愣在当场,抬头更见对面恶匪个个面露不屑—— 尴尬间便听身后苏岑淡淡道:“还不闪开?” 阿七讪笑着忙将那剑递与苏岑。苏岑接过,却只是执剑垂手而立,口中低喝道:“兵刃无眼,尔等自去吧!” 便见山匪们盯着苏岑,脚下缓缓后撤,终是一哄而散。 地下还躺了几人,俱是哀叫连连,身上却不见刀剑创口。阿七心知必是被苏岑伤了骨节,动弹不得。 回身再去看那苏岑,此时正靠在山崖石壁上,兀自喘息。 阿七离他三五步站着,冷声道:“你的兵刃无眼,他们的就长眼么?” 苏岑低声道:“倒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尚且知道收容饥民,何苦将他们赶尽杀绝。” 阿七便忍不住接着问道:“你伤了几处?” “只一处,”苏岑面带苦笑指了指额角,“方才他们当中一个小童拿石块砸的——”边说着,靠着山壁缓缓坐下。 阿七仍站着未动,“可要紧么?”见他双目微闭不再答话,这才向马背上拎了他的行囊过来。一通翻捡,不禁脱口恨道:“你竟也只带一身衣服?”口中说着,手上倒翻出一条松色汗巾,一看便知是女子之物,当下促狭之心顿起。抬手抚上苏岑耳侧伤处,出血虽多,并无大碍,便用那汗巾一层层缠了止血。 见他面色苍白,任由自己用那不蓝不绿的汗巾缠在头上,便知他已无多少气力,便放心说道:“为何还随身带着女人的汗巾?这上头的香粉气,必不是阮暮锦的!”又见那垂下的巾子一角似是绣了个“玉”字,便讥笑道:“还绣了字,叫玉的姑娘倒多——” 只听苏岑开口道:“必是玉珠收拾行装时,私下藏的。”说着故意叹了一叹。 阿七不禁失笑,“真真是落花有意水无情!这玉珠定是你初到程家那晚,在房中执灯侍奉的婢女吧?” “聪明。”苏岑阖眼轻笑了笑,忽将话锋一转,“怪我轻信了你。将我害成这样,便丢下不管么?那为何还要再回来?” “怕你死在这儿。”阿七道,“我虽不是善人,也不能枉害性命。” 只见苏岑缓缓睁开双眼,向阿七面上一扫,“你当真要去京中?” 此时阿七已在他行囊中翻出自己的迷药,悄悄藏在手心,闻言先是一愣,想了想终是说道:“我会将你放在稳妥之处。阮暮锦。。。。。。阮jiejie风华无匹,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若当真有缘,只盼公子此生莫要负她——”这时却见苏岑眸光微闪,反手扼住阿七脖颈,“怕只怕,现下我还拿得住你——” 阿七却轻轻一笑:“怕是不能够了。方才我在汗巾上涂了迷药,如今附在伤处,公子稍后便知。” 苏岑手上一僵。 “这一去。。。。。。如何再寻到你?”只见他的手臂缓缓垂了下来,犹自不甘,口中低低唤道,“阿七,阿七。。。。。。” 苏岑先前从未唤过这名字,阿七心头一动,抬眼怔怔看着他。 却见他双目渐渐阖上,口中梦呓一般,“。。。。。。便是你的名字么?” 阿七双唇微动,终是未能吐出一字。此时踏雪缓缓行至苏岑跟前,低头在主人面上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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