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_三 雁关初识(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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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雁关初识(1) (第3/3页)

便是乔装成世子,行于队列之前?

    心中焦躁难安,竟像那晚继沧久去未归一般。

    此时便听一匹先行赶至的头马在城下驻了,打着响鼻,接着有人扬声向城楼呼喊:“速开城门——”

    须臾,城楼之上一阵纷乱,古旧城门随之缓缓开启,门枢哑然之声,似是碾在阿七心口。一双手下意识的四处摸索,寻着两块碎石,牢牢攥在掌心。

    微微抬头,只见城下列队中的火把将半边天际映得隐隐发红。城墙上男子的面容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阿七只将他紧紧盯着,掌心冷汗涔涔,脑中一片空寂。

    许是过了一瞬,又许是时间已然静止——西北雁关之外,隐隐一声兽嗥,又像是鹰啸,啸然凄厉的风声便自荒漠深处传来,烈风冲天而起,月夜里扬起漫天狂砂,轰隆之声好似滚雷,刹那间将这雁鸣小镇席卷其中。

    城下有匹马一声嘶鸣,其余马匹便开始跟着嘶叫。阿七只觉风声、马声、人声,此起彼伏,和着铺天盖地的沙尘,充斥在周遭。此间唯有那男子不为所动,眼中只盯着一人,手指轻扣扳机,弩上两支雕羽箭矢,蓄势待发!

    余光轻扫来路,心知此时若不逃,便再无退路——凌厉风声之中,耳畔却轻响起北祁弦琴苍凉悠远的曲音,又不似日间酒肆中的一曲《哭雁山》,唯觉婉转低回,杳杳不散——

    多年之后,年轻君王立在这雁山脚下,残阳晚照,漫天云霞似火,而胸中苦楚更直如火烧,“。。。。。。那年那日,你要救的究竟是何人——是我,抑或子岸?”

    她唯有报以苦笑——所谓生死爱恨只在一念,若那一瞬抽身而去,至此漠上江南,山河渐远,永不相识,亦不必相见,是否便好过如这般经年牵绊,血泪痴缠?

    佛语,回头是岸。可等她猝然回望,身后已是杳然。

    只记得那一瞬,掌心翻起,碎石飞出,祁国男子腕间一沉,两矢破空而去,终是偏离。。。。。。

    男子接连两次再射,而良机已逝,只是徒劳。猛然间望向阿七,眼中精光迸射,仿若鹰隼。阿七心知退无可退,便起身迎着那冰寒的箭矢,狂风之中扬声道:“那人并非太子,你且逃命去吧!”

    二人之间隔了重重风砂,面容模糊,而少年嗓音清越,好似江南的箫声一般空灵。乌末手中一顿,而既已开弓,箭矢如何回头!

    双矢齐发,阿七只躲过其中之一,便听左肩一声闷响,人随箭势跌坐在地。低头望向创口,心中恻然,自嘲不已——自己方才如何就认定,若世子遇险,苏岑会舍身相救?

    乌末即刻上前两步,而此时遥遥望见官兵将至,终是飞身跃下城墙,向城中逃去。

    唯觉酸麻而无痛楚——箭矢之上,必已淬过毒。阿七明白,此劫怕已难逃。

    兵士们捉了阿七,却未发现祁人乌末。随后赶来一名校尉,将阿七一顿打量,只见箭伤不见弓弩,心知难以复命,却仍是命人押了阿七,送至城下。

    赵暄一行早已入城。阿七被押至队伍近前,那守城校尉便跪地告罪。阿七亦被押着跪下,神志尚清,四下一番张望,心中并无惊惧,只是有些不甘。

    隋远策马上前,低头却见是个少年,左肩衣袍割裂,带着箭伤,鲜血已将半边衣衫染透。隋远便冷声问道:“这是抓到的刺客?”

    校尉不敢应声称是,唯有伏身在地。

    此时暄遥遥坐在马上,周遭围了十数名惊魂甫定的亲兵,他却自顾与身旁近侍说笑,对所抓刺客视若不见——方才一番惊险,于他倒像儿戏一般。

    阿七并未见着苏岑,一口气便似xiele三分。伏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将军明鉴,小人只是好奇,半夜爬上城墙,绝非刺客——”

    “那你的箭伤又是因何而来?”

    “只顾向城下看,不知是谁朝小人射了一箭——”

    隋远见少年年纪轻轻,肩上血rou模糊,口中却不呼痛,便示意身旁一名侍卫上前探视。

    那侍卫举了火把,向阿七身上一照,又扯过阿七的手掌看了。回来附向隋远耳侧,低道:“将军,许是那刺客已逃了。此人绝非使惯弓弩之人,且中了毒箭,不知毒源是何物,已是命不久矣——”

    隋远便微微点头,吩咐周围兵士道:“算了,不必为难此人,让他自去吧。”一面说着,手臂一挥,队伍便向城中而去。

    两名守城兵士走上前来,合力将阿七架起,如同拎了只猎杀的鸟兽,往路边一扔便不再理会。

    身畔吵杂之声渐渐远去,待到全然静寂下来,方听到胸腔之中心跳如鼓,左肩开始隐隐作痛,紧接着那痛楚便好似深入骨髓,双臂麻木,再也无力捂住伤口,索性垂下手来,任由鲜血汩汩流出。

    不知何时,平地骤起的狂风已悄然无踪。月色复又变得澄明,万籁俱寂,先时的琴音仿若不曾响起,无非只是心中幻象。生已无望,阿七伏在地上,暗生懊悔——早知如此,当日临行时就该再去瞧一眼继沧;还有浦儿,又要埋怨自己总是言而无信了。如是想着,将手轻轻摩挲着身边的沙砾——这便是从关外刮来的砂砾么?却不知,与那陵江水底的,又有何不同?

    神志渐渐飘忽,昏昏沉沉之中,只觉有人将自己单手提起扛上肩头,想要开口说话,却无半分气力。

    不过片刻之后,一名黑衣男子返回此地,却是苏岑。

    苏岑先时远远跟着队伍,城门之前好在有惊无险,便趁乱混入城中。又听有人高声叫嚷“刺客已被守城校尉抓获”,于是先行一步向那驿馆而去。等世子一行到了驿馆,苏岑方得知刺客已潜逃,便悄悄折返,想要寻些蛛丝马迹。一番搜寻,却只见地下一滩血渍,人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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