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_八 血书沉琴(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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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血书沉琴(3) (第3/3页)

像模像样的答道:“父王说过,涌泉罚跪本就是宫中妒妇们传下来的陋习,皇姑姑是妒妇么?”

    “还敢学话!”幼箴一个撑不住,又气又笑的拧着元翀的脸蛋儿,“你知什么是妒妇么!还父王说!你父王他统共见过你几回,跟你说过几回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元翀眸中黯了黯,却仍是大声说道:“父王说,他有政事要忙——”

    “他说的,你也信!”幼箴不依不饶,“圣上的政事可比他多不多?你祖父的政事又比他多不多?可不是都时常见你?”

    元翀听得垂下头,瘪着小嘴小声道:“父王他,他去了衍西。。。。。。父王说若书读的好,等他一回来,就带翀儿去京郊别院打围。。。。。。”

    偏那昱也跟着来了,平日里因淘气常被先生责骂,而元翀又常得夸赞,两下里一比,昱颇对元翀生出些忿忿之意,这会儿便在一旁吐着舌头扮鬼脸儿道:“皇姐莫听元翀瞎说,王兄才不疼他,才不管他书读的好不好,才不会说要带他打围呢!”

    元翀小脸涨的通红,“我父王他说了!”

    昱毫不示弱,“王兄没说!”

    元翀便不再理他,只是抬头看着幼箴道:“父王他真的说了,皇姑姑信翀儿么?”

    幼箴这才见他包着两眼的泪,却强忍了许久不肯哭,从未见他这样,幼箴自己险些先落下泪来,赶紧蹲下抱着他道:“皇姑姑从来都最信翀儿,也最疼翀儿,皇姑姑抱,翀儿最乖——”

    元翀终是“哇”的一声开始大哭,边哭边道:“翀儿不乖,是翀儿瞎说,父王他并没说过。。。。。。”

    幼箴心酸不已,抱起元翀,“哭什么,没说便没说,也不必等他回来!皇城内外的禁令解了,皇姑姑带你去打围,皇姑姑的弓最准了,比你父王的还准呢——”

    元翀趴在幼箴怀里,渐渐止了哭,突然望着幼箴身后的林又照说道:“。。。。。。林将军也同咱们一起去么?”

    幼箴便也不提方才之事,笑道:“林将军才不像咱们,日日得闲——”

    哪知林又照竟哑声开口道:“不敢扫了翀公子雅兴,在下随时乐意奉陪。”

    幼箴一脸讶然,不由得回身瞥了林又照一眼,“想不到原来林将军竟和翀儿如此投缘,也真是难得——”

    却说公主一去,绵枫苑重又沉寂下来。肃氏独坐在妆台前,涂满猩红蔻丹的指一遍遍摩挲着妆匣,唇边透着诡异的笑,“谁的话我也不信。。。。。。之恒不会叫他们如愿,就快了,就快了。。。。。。”

    而此时耳房之中,昭瑜陪着小声抽泣的秋梨,边用蘸了温水的帕子替她擦拭两膝,边安慰她道:“你也莫再难过了,多亏翀公子来了,要不然还不知要跪成什么样子——既说起来,如今这些小公子小世子里头,顶数翀公子是个拔尖儿的,也难怪太后最疼他!”

    秋梨闻言却更是伤心,一肚子羞恼没处排遣,便指着方才去取果子的宫女瑾儿哭骂道:“都怨你这蹄子,公主来了,你倒躲着去了,害我替你回话回出了不是!”

    那瑾儿便委委屈屈的道:“梨jiejie这话说的,也怨不得我啊,我又不知是公主来了。。。。。。”

    “你不知?”秋梨更来了火气,恨恨掐着瑾儿的手臂道,“公主进来时那么大的排场,你会不知,一早躲的远远儿的了!”

    瑾儿痛的尖叫一声,昭瑜忙从中劝和,“好了好了小姑奶奶们都消停些吧!只怕公主还没去远呢!”

    两人这才各自噤声。昭瑜便又道:“公主教训的也未必不对,如今虽不在宫里,凡事也还是要勤谨些,总没坏处。”

    瑾儿便小声道:“我是听见咱们脚上的丝鞋惹了公主不痛快,便躲在房后没敢出来。公主也是,宫里头人人都这样穿着,怎么就偏偏瞧不惯咱们的!”

    听瑾儿提起,昭瑜略带担忧的道:“公主那番话,倒值得细想一回呢——”

    秋梨便愁眉苦脸的道:“什么细想不细想的,真要乱了,须得逃命时,即便逃出去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欺辱?咱们就好比暖房中的花草,移出去也难活命!倒不如盼着祁人快些退兵,流民早些返乡!对了,近来不是风传勤王之师就要来朝了么?”

    一日前,青洲渡。

    霞色染红了半边江面,琴音和着水声,更觉清远。一名少年立在船尾向北岸张望,忽听滩头苇荡中有人呼道:“云公子——”

    少年便让船家靠岸——琴音未停,来人将一只两端封蜡的竹筒双手交与少年,少年还在等对方留下话来,那人却已退回岸上,向着船首的白衣琴师深深一揖,“公子一路顺风!”

    少年捧着竹筒来到船头。一曲将尽,琴音骤然转作跌宕,仿若溪水忽入山涧湍流,击石而起,令闻者神思激荡,可曲子最终还是渐渐归于无声,犹如湍流汇入洞底深潭,难觅其踪。

    曲毕,将指轻压琴弦,琴师静默许久。少年终是忍不住轻道:“公子,是宫中来的——”

    琴师这才微微抬起头,从少年手中接过。缓缓揭开封蜡,筒内是一卷薄绢,还未展开,背面透出的暗红字迹便已叫人暗暗心惊。

    少年稍通乐理,见那绢上既无只字片言,亦无落款,仅是一段琴谱,细看过后不禁讶然,“是先前公子说过的,无人能续的残曲,竟被。。。。。。”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不敢再提那人的名讳,“竟被补齐了。。。。。。”

    霞光映上白绢,一行行血字愈发触目,不知为何少年只觉心内一恸,含泪跌跪在琴案旁。长发半掩,琴师的面容看似平静如初,轻将血书卷起,低道:“火。”

    少年不敢有违,掏出火折将那薄绢一角引燃。

    琴师指尖一松,薄绢便被火舌挟裹着,飘飘摇摇,轻坠弦上。

    “琴!公子,琴——”少年急道,却未敢上前拦阻。

    眼睁睁见着丝弦俱毁,少年泣道:“公子,公子。。。。。。这可是老爷留下的琴啊。。。。。。”

    琴师恍若未闻,直待薄绢燃尽,俯身抱起案上的蕉叶琴——少年大惊,再顾不得主仆尊卑,膝行上前抱住琴师双腿,泪如雨下,“公子不可,万万不可啊!这是老爷留下的琴啊,公子不是最珍视这琴么?先前咱们流离失所,无以为继,公子也从未有一次想过要舍了它,”见琴师始终不为所动,少年已不知该如何拦阻,只能接着苦苦劝道,“公子,续这琴谱的人,定也是希望公子能亲手抚出这曲子,公子,不可啊——”

    江风呜咽好似哀歌。回望西北,透过漫天暮色,茫茫山野之后,仿佛还能隐约望见巍然而立的皇城。

    凭水临风,白衣琴师神色寂然,无喜无悲,喃喃连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如是说着,将怀内古琴投入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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