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页)
边漫步而行,朱权却希望此刻能与阿蕊走在万里无垠的戈壁滩上,又或者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样他便可以与她一直走下去,这样,他的回忆就可以不仅仅只有那一声“宁大哥”。 他们二人偶尔闲谈几句,笑意俱是淡然如轻轻的风,飘然浮于平静河面,牵动水光莹莹。远而观之,眉梢眼角,举手投足,恰如其分地像极了一对璧人,连被秋风吹落于地的落叶,都带了一缕缕浅浅的,不为人知的情意。 就要走到小木子等候的地方了,朱权将心中堆积的十分无奈化作嘴边的一声轻叹,却又不得不走快了几步,上前对小木子轻声下令:“嘴巴闭牢了,一丝声儿都不许出。”小木子木头木脑地点头。 世间的路,总有个尽头,朱权今日方知,自己过往的时间里,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这样的光阴似箭,当真是片刻不停留。他心中叹息着翻身上马,阿蕊欠身相送:“阿蕊祝愿宁大哥一路平安!” 朱权策马离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首相顾。只见阿蕊沿着十泉里的河边,挺直了背脊,缓步往回走去,生怕行差踏错般,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谨慎。 他回顾,马却不会,阿蕊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在心中默默思量:“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如水一般的容貌下,藏着一颗决然坚毅的心。”他不禁心头苦笑,耳边响起她的话语,“若换做是阿蕊,必然只得这两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而后,拂袖而去,再无其他。” 两意,他又何止有两意,他的府中已经有了三个女人,偏偏都是父皇赐的,偏偏还都不是大jianian大恶之人,可以让他狠心抛下不顾,自此快意人生。也许,他与她此生的缘分,怕是只有这一次的相见吧。
正因为深知此生再无相见之期,那么听她一声“宁大哥”,也许,在聊赖的余生中可以请她入梦品评他的琴声,于斯夜不再寂寞。他心中的寥落漫漫而生,手上略略用力,马鞭一挥,绝尘而去。 阿蕊回到酒馆,瞧着桌上的残羹,仔细想着方才那着一身墨色镶边的月白色长衫之颀长身影,能将一件富贵衣衫穿得如此飘然出尘而毫无半点纨绔子弟的气息,目如朗星、玉立风流之姿态浑然天成。在她见过的人当中,唯有一人可与之比拟,然不同之处在于气度虽一般高华但宁大哥举手投足间令人觉得温和可亲。 他叫jiejie一声嫂嫂,jiejie嫁与燕王,他又让自己叫他“宁大哥”。自看过那人不慎留下的密函后,她便暗地里将太祖皇帝一众皇子亲王的名讳封号烂熟于心,印象中,并无朱宁这一号人物,倒是有一个宁王。微微凝神,“宁王朱权”,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朱高炽领着两个弟弟迁到了春和宫,只处了半日,宁太皇太妃便察觉了不妥之处,朱高炽虽尚算好学,却更知道一味的贪吃,养得圆滚滚的,油光满面,脑满肠肥,性子更是软弱可欺。朱高煦只晓得贪玩儿,虽已开蒙,却对学业毫无兴致,成日里耍勇斗狠抓蛐蛐儿。朱高燧最是年幼,更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二哥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春和宫给拆了。 三个孩子才来了大半日,不但搅得宁太皇太妃午憩没歇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亦都遭了殃,被朱高煦领着朱高燧一株株地连根拔起,朱高炽只捧着点心盒子坐在那里边吃边笑。身边伺候的姑姑们也不阻拦,只一味地骄纵着。 宁太皇太妃瞧见后气恼地问桑椹儿:“世子他们自下了学回来,就一直这样?” 桑椹儿亦是无可奈何道:“回太皇太后,是,燕王世子端着点心盒子吃个没停,若是有梯子在,燕王的两位小王子只怕就要上殿顶揭那琉璃瓦了。” 宁太皇太妃听了,不禁有些益发地生气起来,这三个孩子原本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可转念一想,那恼意也只能让它散了,这里是皇家,皇上有皇上的顾虑和手段,这没有错,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只不过,她到底是一介妇人,难免妇人之仁,谁道贫贱夫妻百事衰,虽家贫却能相守,即便与孩子们一起清粥小菜,也是香甜而又暖人心肠的。她微微轻叹,终究是一言不发地回了自个儿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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