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2/2页)

棣，真的要打仗了么？战火一起，多少人家妻离子散！”

    朱棣柔声道：“傻梅儿，我自会护着自己，更会护着你。”

    奚梅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朱棣下令撤了香依殿禁令。

    五月的大宁沙枣花开得肆意，碧绿的草原恢复了绵绵涛声，九月的月份慢慢大了连行走也变得日渐艰难。

    她每日将摘来的沙枣花细细择净了再兑入蜜里，放在小银吊子上微火煨着，等那些花儿都融尽了，再静静地待之凉透，日日晚间都会记得用温水化开冲一盏给张瑾服用。

    许是临盆在即又日日同张瑾在一处的缘故，她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许多，等着沙枣花蜜放凉的时候总是柔柔地抚着自己滚圆而突出的腹部感受着生命最初的萌动。

    无论朱权使尽各种药方，张瑾的身子却还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总是拉着九月道：“好姑娘，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千万不可像我这样，怕是拖不了多少时日了，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烒儿。”

    每每此时，九月就会越过窗户向西南方向望去，一坐便是数个时辰。因着她的缘故，朱权也总是带着小木子前来，她虽不便与小木子相认，但能常常如家人一般生活在同一方院墙内，也能一处用上一餐饭，她已是心满意足。

    小木子虽觉得九月很亲近很眼熟，但他离开宋汾和九月时尚十分年幼，始终未能想起九月是谁！

    湘王朱柏因是自戕而被皇上深深厌弃，谥号“戾”，因无子嗣，削其藩，晓谕天下。消息传到宁王府时，九月动了胎气。

    那样的痛扑面而来，几乎滞住了呼吸。九月却生生将唇咬出血来也不呼不喊，张瑾急得握住她的双手道：“好meimei，你这样，会要了你的命的。”

    九月倔强地用仅余一丝的气力死死地咬紧牙根，脑海中的记忆一如此刻的汗水细细密密，汹涌而来。

    初见他时，她才十岁，弟弟病得奄奄一息，她只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拼着一死的心欲拦下他的马头求他施舍些银子，却不想他扬鞭将她拦腰卷入环抱，就此将她卷入了他的生命。

    那一年九月，她十五，他十九，景元阁中，他执起她的手柔情万千：“九月九月，果香菊黄，散尽炎暑，丹桂飘扬。西风兴，霜华凝，秋夜长，共酣畅，只为你徜徉。”那一夜，他的唇印点点飘落，从她的胸膛印近了她的心里。

    无数的人在耳边喊：“姑娘，用力，用力啊。”

    他始终未能出现，她无力再等，于绝望中耗尽所有力气，原来到了这一刻，他人仍唤她一声“姑娘！”她终是没有这份机缘能嫁他为妻，罢罢罢！

    她倦了，很倦很倦了，留在他那样的人身边，要忍受要背负要担心的太多，婴儿充满希望的啼哭声也无法照亮她逐渐黯沉的眼底，意识一分一分地模糊，唯有那一声，声声入耳：“九月九月，我那时给你的银钱，是想买下你的一生，却没料到，如今我只愿赔尽我的一生。”

    九月诞下一女，香消玉殒！

    自九月入府后一直安置在王妃殿中，傅氏和王氏便暗地里想尽了法子窥探，然如雾里看花般终不得其门而入。王爷此次回府后除了日日去王妃殿里替王妃把脉之外，只歇在自己殿中，她二人顶了个侧妃的名位形同虚设。而九月怀了身孕的事情传出来后，王爷既不给九月名份也不召见她二人侍奉，王妃又将九月好好地护在自己殿中，王爷更是发了话不许她们去扰王妃清静，令她二人恨得将牙根咬得生酸。

    九月入府后不足七月就产下一女，令府中众人纷纷揣测，从未用过家法的宁王妃无意中听到有人乱嚼九月的舌根，盛怒之下当着众人的面杀鸡儆猴将那下人狠狠掌嘴，立时打得他满地找牙直昏厥了过去。王爷得知后犹嫌不足，拔了舌头直接打发了出府。王爷王妃一向驭下宽和从未动过如此肝火，此后再无人敢议论半句。

    注：

    1、《咏马二首》唐唐彦谦：崚嶒高耸骨如山，远放春郊苜蓿间。百战沙场汗流血，梦魂犹在玉门关。

    2、戎装：指军装，语出《魏书杨大眼传》：“至於攻陈游猎之际，大眼令妻戎装，或齐镳战场，或并驱林壑。”

    3、诗经《国风郑风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