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未央旧客 (第2/2页)
槿汐沉思片刻,好言劝道:“娘娘知道厉害即可,事已至此,思量以后要紧呢。”我点头,只叫槿汐去请了温实初来。 不过一盏茶功夫他便到了,我也不言安胎之事,只把鹅梨帐中香取了出来给他瞧。 他察看良久,松了一口气道:“娘娘安心,这里头并没有麝香一类伤胎之物,反而梨香清甜,是上好的安神之物。” 我放下心中疑虑,“本宫也是万事小心为上。” “娘娘小心是应当的,”他略想一想,“只是微臣多嘴一句,此物用时并无大忌,只是点此香时房中断断不可放有依兰花。” 我疑惑,“依兰无毒,此物也有安神之效,莫不成两者相克么?” 他脸上一红,微微踌躇,“倒不是相克,只是两物相遇会使动……” 我不觉面红耳赤,肃然道:“宫中不许妃嫔擅用媚药迷惑皇上,何人敢用此物?何况依兰花更是少见了。”我大是不好意思,拨着香炉中半透明的晶莹香料,转了话头道:“这鹅梨帐中香十分难得,须以沉香一两、檀香末一钱细锉,鹅梨十枚刻去瓤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去梨皮,研和令匀,梨汁干,才得香味纯郁。如缺了一分功夫,这香味便不纯正清甜,安陵容如此苦心制得这失传已久的古方,不这些年擅专圣宠并非没有道理。” “既然失传已久,娘娘如何得知?” 我怅然抚过珊瑚栏杆,轻轻道:“昔年甄府鼎盛之时,本宫曾在一本古书中见过一次,如今人去楼空,即便书在也被虫蚁咬尽了。” 温实初温言道:“娘娘有孕不可再出此伤感之言,以免忧思伤。听臣一句,既然回来了,那么不怕没有来。” 我一时默默,吩咐了沐浴熏香,只静下心思等玄凌回来。 如此一夜温柔,次清晨,我四更时分便起梳妆,槿汐在旁道:“娘娘起的好早,昨礼仪辛苦,怎不多睡一会儿呢?” 我笑而不语,只叫挽了一个宫妆最寻常的如意高寰髻,簪一枝小巧的三翅莺羽珠钗,并一朵苗银蝴蝶押发。衣裳也刻意往低调里走,一件七成新的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剪裁合简洁,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连常见的衣领刺绣也一并略去,只在袖口疏疏绣几朵浅黄色的腊梅花。
我才打扮停当,已听见玄凌起来,他正斜靠在软枕上,瞧着我笑道:“怎么起的这样早,是换了地方睡不惯么?” 我转首盈盈笑道:“睡得很好。只是臣妾刚刚回宫,今一定要早起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玄凌打个呵欠,笑道:“你倒有心,只是皇后子还未大好,只怕你去得早了。” 我对镜扶正蝴蝶押发,恬静微笑,“这有什么呢,臣妾候着皇后起来是应该的。如今皇后子已经好了许多了,若还在病中,臣妾应当夜侍奉的。” 玄凌眼中颇有赞赏之意,柔声道:“即便皇后还病着,哪里用得着你去呢。你好好安胎就是。”说话间,宫女已经鱼贯而入,服侍着玄凌梳洗更衣。 我唤浣碧来,“昨皇上赏了许多补品来,太医院也进了不少滋补养眼的佳品,你去帮我挑出最好的来,等下和我一起送去给皇后娘娘。”浣碧轻快应了,转去准备。 玄凌一边捂脸一边道:“皇后那里什么没有,你自己吃着就是。” 我笑得大方得体,“皇后那里有多少都是皇后的,臣妾只是尽一点自己的心意罢了。皇上也不许么?” 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拨一拨我耳上的银嵌米珠耳坠,道:“去就去吧,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朕瞧着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点妃子的华贵气派都没有。” 我含笑把脸颊贴在他的掌心,柔声细语,“臣妾终究只是妃嫔而已,皇后母仪天下,臣妾在她面前自该安守本分,谨小慎微,不敢张扬。何况天下间最华贵的就是皇后娘娘,臣妾怎么敢在皇后面前过于奢华呢。” 玄凌半是怜惜半是宠,抚这我的脸颊道:“若后宫诸位妃嫔都似你这般想就好了,朕果然没有疼错你。” 我亲自把金镶玉束带束在玄凌腰间,盈盈望着他道:“皇上安心去早朝吧,若是迟了只怕又要听朝臣的聒噪。” 他停一停,看我道:“你都知道了?” 我愈发低头,几乎要抵到他的口去,“臣妾份尴尬,外头有些话也在理之中。况且臣妾的确不配住未央宫……” 他示意我噤声,温言中有眷眷的歉意,“旁人的话不必记在心里,朕只是想竭力补偿你这些年的苦楚。” 我轻轻点一点头,送走玄凌,梳洗妥当,便带着槿汐与浣碧同去皇后的昭阳。 此时天色还早,晨光金灿明朗,照在昭阳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昭阳外花木扶疏,皇后最的牡丹盛开如繁锦,反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倒也十分好看。 我向浣碧轻笑道:“比起我第一次来时,昭阳可是华丽了不少,大有气象一新的感觉。” 浣碧嘴角扬一扬,露出几分不屑与恨意,“小姐当初来之时乃是华妃当权,皇后节节退后,如今后宫之中可是皇后一人独大的天下,自然今非昔比。” 我微笑颔首,“你看事倒清楚。”我指一指苑中牡丹,“没了芍药,牡丹就开得这样好。若旁的花花草草多了,牡丹自然没有了光彩。”我整一整衣袖,“咱们进去罢。”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小宫女打了湘妃细帘出来,瞧着我打量了两眼,好奇道:“这位小主是谁,从前倒也没见过。” 话还没说完,剪秋已经闻声而来,“啪”一击拍在那小宫女后颈,喝道:“眼皮子浅的糊涂东西,这是柔仪的莞妃娘娘,嘴里胡咀什么小主。” 我冷眼看着,见她教训完,方含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告诉一句就得了。” 剪秋忙见礼道:“是奴婢不好,没好好教导着这些不懂事的。”她停一停,“也难怪她们眼皮子浅,娘娘离宫时她们还没进宫来伺候呢。娘娘不要生气才好。” 我满心不悦,然而也不发作,只是和气微笑,“本宫怎么会和她们置气呢,皇后可起来了么?” 剪秋忙道:“皇后娘娘正梳妆呢,娘娘来得好早,请进去先坐坐吧。” 皇后宫中照例是从不焚香的。青金瑞兽雕漆凤椅边有一架海口青瓷大缸,里头湃着新鲜的香橼,甜丝丝的果香沁人心脾。我进去坐了一盏茶时分,闻得香风细细,珠翠之声玲玲微动,忙屈膝下去。昨按品大妆,倒看不出皇后的病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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