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序曲:烟云散,一恕着本纪 (第3/3页)
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哥舒碧华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哥舒碧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鲜,身上艳丽的绸缎也已经满是破洞。虽然脸上铺满了灰尘和疲惫,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她曾经的妖艳和魅惑。曾经的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一个男人惟命是从。此刻的她,已经跟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了。 “你是什么人?”夏侯丁上前一步喊道。 哥舒碧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去了往日的轻佻,只是简单弯腰施礼,说道:“我是哥舒碧华,便是许久让要找的人。” 夏侯丁听罢,先是一愣,然后转眼看了一下许久让。 许久让表情极其不自然,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眼神中还流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神色。 许久让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哥舒碧华。他还记得那天在院中,哥舒碧华在她耳边轻风拂柳般的耳语,让他心中十分激荡。再后来,哥舒碧华的背叛,让他心中恨死了这个女人,心中无数次想要手刃安禄山和这个女人。但是,看到她现在的落魄,许久让竟然也有一丝怜悯。隔着破衣烂衫和满脸的秽物,许久让依旧记得她风情万种时候的样子。 哥舒碧华倒是十分平静,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她腿上不知被什么人射中了一箭,箭头还留在腿上,但是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恐怕想要取出箭头来已非易事。 夏侯丁看了看哥舒碧华,又看了看许久让,说道:“嗯……那我就先进屋去了。今天新买了一本书,正好要看一下。”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你们聊!” 刚说完,夏侯丁心中就“咯噔”一下,心想:“聊?聊什么聊?此间来恐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哥舒碧华一瘸一瘸地走到了许久让的面前。许久让依旧保持着微笑,指了一下圆木墩,说道:“你坐吧!”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 哥舒碧华困难地支着桌子,将受伤的一条腿挺直,另一条腿弯下去,勉强的坐了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哥舒碧华先开了口:“出卖你义父的事,还在怪我吗?” 许久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身后取出那半截宝剑,摆在了她的面前。 哥舒碧华一眼辨认出来,这把剑是哥舒翰的宝剑。她顿时明白,许久让一直心系复仇,一直到了现在。 许久让瞟了一眼哥舒碧华的腿,心中十分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哥舒碧华见状,有意用本就残破的衣衫遮掩一下伤口。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腿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哥舒碧华轻叹口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安禄山死了。”说着,哥舒碧华抬手,露出胳膊。胳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哥舒碧华接着说道:“前几日,燕王前来平卢找我,他的儿子也跟着一起来。酒席宴中,他的儿子对我出言轻薄,就被燕王斥责。他的儿子早有预谋,便以此为契机在深夜将安禄山刺死,还想要杀我灭口。所幸在几位忠诚的护卫的守护下逃离了,可还是被砍了一刀,腿上被射了一箭。”说完,哥舒碧华掩面抽泣了起来。 许久让心中突然有些心疼。 作为出卖义父的不肖女,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许久让拿起桌子上的半截宝剑,递到了哥舒碧华的面前,说道:“这个,是我义父,是你养父的遗物。之前,我想要用这半截宝剑为义父报仇。可惜,安禄山先一步被杀了。”说着,站起身来说道,“你离开吧。刚才我还想要杀了你为义父报仇,但是,你毕竟是义父仅存的后人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哥舒碧华看了一眼这半截宝剑,又看了看许久让,哭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也不奢求你能收留下我。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妹的情份上,你能原谅我吗?” 许久让故意避开她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不想因为多看她一眼,就对他心慈手软。 哥舒碧华接过宝剑,心中不禁回想起了哥舒翰,想起了哥舒翰一家人,哭得更厉害了。 慢慢地,哥舒碧华站起身来,捧着半截宝剑离开了。许久让如释重负,毕竟了却了心头的大事。只是,从今往后,心中再也装不下其她女人了。 半年后,哥舒碧华的尸首被人们在平卢的护城河中发现。哥舒碧华用那半截宝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抱着一块大石头,和宝剑一起沉入河中。 三年后,许久让根据哥舒翰的枪谱和剑谱,写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秘笈。 一柄长剑,使得许久让名声大震,天下习武之人为之侧目。 院中青石桌前,许久让捧起写好的剑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夏侯丁从房中取出文房四宝,摆放在了青石桌上,一边摆放,一边笑道:“恭喜许兄,贺喜许兄!剑谱写成之后,必定流芳千古啊!” 许久让对“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挂念,说道:“是啊,此书一成,也算是我许久让没有在世间白走一遭了!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敢想。” “对了,许兄。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呢?”夏侯丁取出文房四宝,就是准备要在书上提上名字。 这一个问题,算是把他问住了。毕竟是没有读过诗词歌赋,字虽然是后天学来的,但是如果说到起名字,那可真是只言片语都说不上来了。 许久让沉思良久,向夏侯丁双手抱拳道:“还请夏侯贤弟给此书赐名!” 夏侯丁坐下来,想了一下,拍手道:“对了,就叫《剑华本纪》吧!” “哦?《剑华本纪》?”许久让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夏侯丁示意他坐下,说道:“本纪者,是皇帝的传记。不知许兄是否知道司马迁?” 许久让听罢,摇了摇头。 夏侯丁接着说道:“司马迁著《史记》一书,书中对皇帝所做之传记,均以本纪称之。” “你的意思是,我这本书是皇帝的剑谱?” 夏侯丁摆摆手,说道:“非也!所谓《剑华本纪》所要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这本书,堪称是当今天下剑法的精华所在,而之所以称之为‘本纪’,意在传达这本书的重要性。” 许久让听罢,笑道:“夏侯贤弟果真是文采出众。这个名字深得我意!”说罢,许久让将剑谱摆在夏侯丁的面前,“贤弟,求你在为我提上书名,此书便完整了!” 夏侯丁一边拿起毛笔,一边笑道:“你看我文房四宝都已经取了出来,就是要为你题字的。倘若你说不让我提,我还不答应呢!哈哈哈!” 说着,夏侯丁毛笔便已经落下,龙飞凤舞一般,四个大字“剑华本纪”便落在了书的封页处。 许久让和夏侯丁并没有想到,这部《剑华本纪》竟然引起了两百多年后的中原,长达半个世纪的江湖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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