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听神话仙游西湖 见棋圣缘聚齐府 (第2/2页)
天色暗了下来,下起了大雨,西湖便笼罩在烟雾之中,瞧不清模样。 范昭和秋儿在外面用过晚饭,才回到齐府。其时,天已经黑了,齐召南尚未回府,范昭和秋儿遂回厢房休息。如此,过了三日。 第四日,范昭和秋儿去游棋盘山,于悬崖峭壁间听樵夫砍柴唱歌之音,立在南高峰欣赏西湖群山,心胸开阔,有了飘然尘外的感觉。据南宋书《西湖老人繁胜录》记载:“南山大小院,有三百余寺,诸刹钟楼佛殿,似粉装酥饰;园馆亭台,如银镌玉碾。”五百年,沧海桑田,昔时南宋京师繁华已经付于尘土。 下山时,林间窜出一头野猪,吓得秋儿直往范昭怀里钻,范昭亦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这头野猪没有理睬二人,径直钻进丛林深处。二人走入满觉陇山谷,其时桂花未开,却有了桂花的清香了。秋儿见有一座圆兴寺院,忙拉范昭进去烧香拜佛。 范昭和秋儿回到齐府时,齐府已经是红烛高照了。齐召南与一中年人正在大堂说话,见范昭和秋儿回来,起身道:“许公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棋圣范西屏先生。”范昭忙抱拳作揖,道:“小生许时今,见过范先生。”范西屏爽朗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许公子多礼了。” 范昭瞧着范西屏,心中激动,可惜不能认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齐召南道:“本来,范先生昨日可到,只是在仙居县停留了一日,耽搁了行程。”范昭心头一跳,问:“范先生在仙居县有故人?”范西屏道:“与县令马濂老先生是故识,所以路过时逗留了一日。” 齐召南问:“范先生,皇上钦定新科状元刘墉为钦差大臣,复审范昭奇案,不知范先生如何看待此案哪?”范西屏喝了一口茶,缓缓道:“齐老已经说了,范昭此案是奇案,恐怕一时之间难有结果。”齐召南叹道:“说实话,老夫根本不相信范昭身犯此案,恐怕是有人暗中设计陷害。只是,老夫想不明白,会是谁在暗中构陷范昭呢?还有,范昭越狱后,一直不曾露面,也是个谜啊。许公子,你怎么看?” 范昭想了想,道:“齐老,也许范昭认为露面也于事无补,索性静观其变吧。”齐召南道:“这可就难了。关键证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不知刘墉如何查起?”范西屏微笑道:“齐老,刘大人素以才学过人、机智巧变闻名,似这等无头的奇案,恐怕当今世上也只有刘大人能破了。”齐召南问:“听范先生的意思,似乎刘墉已经找到线索了?”范西屏微微摇头,道:“这个世勋不知。不过,西屏听马老先生讲,刘大人似乎很有信心。”齐召南乐呵呵道:“有信心好啊,年轻人就是应该有干劲。老夫与刘统勋同朝为官,相交甚深,今见故人之子如此精明强干,十分欣慰。” 范昭问:“范先生,请问能在此盘桓多久?”范西屏道:“世勋就是一个闲人,走到哪里是哪里。”齐召南道:“杭州棋风甚浓,敷文书院学生中仰慕范先生者甚多。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可见,博弈之戏在圣人心中是肯定的。范先生和施先生雅好围棋,乃棋中圣人。此次老夫请范先生来,一则为指导书院学子棋艺,增益学识;二则指导小女棋艺。所以,盼范先生多留时日为好。”
范西屏道:“世勋一江湖棋人也。与儒生谈棋,以襄夏师弟为好。”齐召南道:“范先生过谦了。随园主人袁枚曾在敷文书院求学,今与纪晓岚齐名。随园主人对范先生青眼有加,称‘余不嗜弈而嗜西屏’,盖因范先生为人介朴洒脱,颇具李白傲骨之故也。” 范西屏微微一笑,道:“齐老,袁枚先生是真性情,其文自成一家,以性灵为主,曾有‘《六经》尽糟粕’之言。西屏行棋不拘一格,灵变中略欠细密,与袁枚先生行文相似。若要与书生讲棋,定庵那套阴阳五行八卦理论甚好。”齐召南道:“施先生严谨自律,有杜甫遗风。老夫以前曾与施先生谈过,施先生似乎并不赞同袁枚。” 范西屏展颜一笑,道:“我师弟崇尚天然,不喜欢放纵性情。袁枚先生收了许多女弟子,又说‘艳诗宫体,自是诗家一格’。师弟自然不喜。师弟说过,明代中叶以后,文风多艳,与‘性灵说’不无关系。钱谦益半百之年,正室尚在,以匹嫡之礼迎娶名妓柳如是,自命风流,实是自甘下流。东林党领袖尚且如此,可见明末艳风之重,大明不亡国才奇怪了。” 齐召南道:“当今皇上,对钱谦益厌恶有加,曾下数道谕令,不仅彻底否定了钱谦益的人品,也否定了他的学问‘文章哪有光?’在皇上看来,人品不好了,学问再好也没用。袁枚为官勤政廉洁颇有名声,却仕途不顺,大概有这个原因吧。” 范昭忆起陈慧殊也不喜袁枚,一觉道长曾言常人将欲望当作己念,遂道:“纵观中华历史,皇帝大臣荒yin无道,便是亡国之象了。袁枚先生收了许多女弟子,玩诗弄文,无非是才子佳人、赏风赏月那一套。听说袁枚先生有些诗趋向艳俗,不免浅薄,流于浮滑,为世人所诟病。何为才子,何为佳人,若单以文才而论,未免失之浅薄。男女之事,人之大欲,若不自制,随心所欲,便失之人道了。” 范西屏哈哈一笑,道:“我观袁枚先生,并非纵情声色之人。偶于诗中谈艳情,却不想引来诸多非议。” 齐召南一抚须,道:“袁枚翰林文人,俊雅风流,所以颇令佳人倾心。袁枚好色,世人皆知。男色如桂官、华官、曹玉田辈,不一而足;而有名金凤者,是其最爱,出门必与凤俱。如此看来,曹雪芹著《********》,书中人物贾宝玉,不喜《四书五经》,不耐学诗作词,喜与女儿为伴,颇有几分神似袁枚。而书中大观园,也有几分神似随园。倘若袁枚好色不yin,可算是风流吧。” 范西屏抚掌笑道:“齐老此言甚是。有人问袁枚先生:色可好乎?曰:可好。或请其说,先生曰:惜玉怜香而不动心者,圣也;惜玉怜香而心动者,人也;不知玉不知香者,禽兽也。人非圣人,安有见色而不动心者?其所以知惜玉而怜香者,人之异于禽兽也。世之讲理学者,动以好色为戒,则讲理学者岂即能为圣人耶?伪饰而作欺人语,殆自媲于禽兽耳!” 齐召南道:“想必袁枚以为,天下人能有几人成圣?!是以食色随性。” 秋儿忽道:“二位先生此言差也。礼者,社会规矩也。坏了礼法,则坏了规矩,社会将大乱不治。或许袁枚先生不重经典礼法,尚能自持,然天下多庸俗之人,旁人只怕学不得。袁枚先生以己身度天下人,差也。自汉起,皆以《四书五经》治理天下,蒙元拒绝汉学,不足百年亡。大清皇帝,崇尚汉学,江山稳固,如今已呈盛世景象。袁枚先生怎能以一句‘讲理学者岂即能为圣人耶’而质疑理学耳!” 众人大惊,不想一个丫头能如此不凡之语。范西屏略一沉默,打趣道:“许公子携美婢同游,美婢有如此学识,袁枚先生必引许公子为知己,且艳羡也。” 一个婢女上来,禀道:“老太爷,饭菜已备好。”齐召南呵呵乐道:“范先生和许公子,都是非常人,今晚就在府上饮个痛快。明儿上午,我们同去眉山墅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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