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7章 闻所未闻 (第3/3页)
着。 “说不清啊……咝。”大兵难为地道,下意识地抚了抚脑后的伤疤。 “一点也想不起来?”八喜问。
“有时候能想起一点点来。”大兵道。 “是啥?”八喜好奇问。 警惕的神色闪过,不过在八喜面前,信任已经建立了,大兵声音放低了道着:“我老能想个事来……就是我被关在小屋里,只有一个床,一个马池子……然后,每天都被人打……一想这个,我浑身rou就抽紧……看看,把你吓住了吧?” 八喜表情诧异地盯着,小黑屋、被人揍?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是个蹲大狱的货吧?” 说到这儿,他马上否决了:“不可能,要蹲过大狱,那警察还会费劲,两周找不着你是谁?” “是啊,我也奇怪啊,有时候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大兵道。 “拉倒吧,你一天睡得跟死猪样,还梦和现实?”八喜斥道。 “对呀,正因为跟你干活累得连梦都没时间做,我才觉得特别舒服。”大兵道,一拉八喜小声告诉他:“我还经常能想起个美女来……好像她在冲我笑,可我就是看不清她是谁。真的,你怎么这种表情,你好吹牛,我从来不吹牛,我好像记得我住的地方就是这种……” “哦,住的别墅?” “对。” “那还有豪车吧?” “对。” “那很有钱喽?” “肯定的。” “啊呸。” 八喜听不下去了,对着愣愣着大兵教育道:“豪车、别墅、美女,这是吊丝梦想的三宝,别说你能想到,我也经常想。据我判断,你是纯吊丝啊。” “凭啥呢?”大兵不服气地道。 “第一,干活实在;第二,人也实在;第三,爱做不实在的梦想。”八喜判断道。 “这是理由么?不能因为我诚实,就觉得我是个吊丝吧?”大兵不服气地道。 “这恰恰就是理由啊,只有吊丝才会像你这么老实干活啊。”八喜排出理由来了,骨子里的东西,他觉得变不了,他说了,当jianian商吧,你智商不够;是官富吧,你派头没有;是黑涩会吧,你又这么善。这些特点都没你的份,你不是吊丝还能是啥? 大兵被说服了,唯一的疑点他说出来了:“那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你怎么解释?” “那还用解释,现在这年头外出打工,头件事就扣身份证,碰上黑店啦、传销的啦、干黑事的啦,都有可能扣人,敢不听话,肯定要揍你一顿。”八喜道。 大兵被说晕了,抚抚伤口道着:“呀,不能这么悲惨吧?” “肯定比这还悲惨,那天你出去,不是就差点被人家关精神病院里?”八喜道,这和讨价还价一样,把由头讲出来,才有下文,他瞧见大兵紧张了,又是语重心长道着:“人找地方混啊,得像鸡蛋放石槽里,踏实才成;千万不像想着鸡蛋上刮毛……” “这咋讲?”大兵愣了,他的思维唯一无法揣测的,就是八喜歇后口头禅下文。 “痴心妄想嘛,鸡蛋上能刮下毛来吗?” “不能。” “瘌蛤蟆能吃到天鹅rou吗?” “不能。” “那像你这样的,能开上豪车,住上别墅,日上美女吗?” “好像……也不能。” 大兵看看自己现在的装束,烂得掉渣,泄气了。 “这就对了,老老实实干活,跟着我干,这个小区等入住差不多了,咱换一个……啊,有我锅里滴,就有你碗里的……听听,这小日子过得多喜庆。”八喜伸手拍拍大兵肩膀,大兵的个子太高,一有这动作,大兵总是矮着身让他拍拍,满足一下八喜当领导的感觉。 听得八喜所说喜庆,却是宿舍里那群货开唱了,桌子凳子巴掌当节拍,唱得是民工小调,大兵竖着耳朵听,八喜道着:“五大怂……听听。” 只有一人在吼着:吃一碗、屙两碗、屙得难受。 众人在吼着附合:蠢死你个逑。 单唱第二怂:走一步、退两步,没前有后。 众附合:憨死你个逑。 第三怂:挣一块、花两块,咋也不够。 众附合:穷死你个逑。 第四怂:生一个、生两个,都是丫头。 众附合:哭死你个逑。 第五怂:活一年、又一年、啥都没有。 众附合:早死去他逑……哈哈哈。 这是民工经常自嘲的调子,说得是一无所有的悲惨民工生活,但用戏谑的腔调唱出来,却不见悲伤,而是nongnong快乐,就像他们一边开着荤玩笑,一边挥汗如雨一样,此时放声吼唱,更是让人不禁莞尔。 八喜笑得眉眼挤一块了,大兵悄悄回头瞥他,那眼光像在审视,八喜笑着道:“瞧见没,咱们农民工就这么实诚。” “他们实诚,你可不够实诚,我知道你和我单独谈话的意思了。”大兵道。 “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八喜心一慌,掩饰道。 “用你的话说,你讲的这道理,就是太监开会,无稽(J)之谈……我知道,你是怕我走,少了这么个挣钱的好劳力。这个真不用担心,不知道去处,我也走不了;知道去处,你也拦不住……不过我觉得我挺喜欢这种单调生活的……谢谢你啊,八喜。”大兵笑了笑,拍拍八喜的肩膀,回宿舍了。 被揭破了心事,让八喜怔了好久,半天才回过神来,悻悻然自言自语着: “这家伙脑残了都这么聪明……要没脑残前,该多精明啊,我这么有文化都被他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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