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庙堂密语 (第2/2页)
他们不但负责煮食,也负责料理圈养的畜生,和祠庙周边的菜地。除了师父和师叔偶尔会从外面带几包米和一些应节食品回来外,基本上我们所有吃的都来自他们的辛勤劳作。因此尽管他们是下人,但每个人对他们都很客气。 吃完饭后,师父让我们帮长工夫妇收拾好碗筷,然后回去午休,他跟师叔有事商量。却不知怎地,我怎么都睡不着。于是见师姐入睡后,我便偷偷溜出来。溜出来后也不知道去哪,就决定去听听师父和师叔究竟商量什么。 我偷偷地从侧门溜进庙堂,往里面瞄了一眼,果然见到师父和师叔在说话。我不敢再靠近,生怕他们发觉,就躲在外面倾听。 “今年到我们主持公开课,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房间。师兄你看怎么办?”是师叔的声音。 “估计会来多少人?”师父问。 “去年知业未竟的华山弟子应该有两百多人,就算今年只来大半,也有一百七八十人。眼下把各间宅子每个房间都挤上都不够五十人睡。”师叔的语气有点焦躁。 停顿了片刻,师父说:“看来不能在摩天崖搞了。我们到山下的村子征用一些房子,到那里搞吧。” “可是,华山这个已传统延续了一百多年,从未有离开过本峰,到山下恐怕不妥吧。”师叔有点担忧地说。 “十年前那一战之后,摩天峰就剩下你我二人了。旧的殿堂全部被毁,现在是确实没有地方了。如今莫说摩天崖,就是整个华山也是百废待兴,非常时期自然用非常办法。”师父说道。 我想,十年有一战?听起来好像很惨烈的样子。
“师兄说的是!——另外还有一事……”后半句师叔说得有点迟疑。 “你说。”师父说。 “我想问天莱那孩子……”师叔越说越小声,似乎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他的事涉及九天宫,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师父说。 师叔大概怔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他莫非和天月、天启都是……” “他和他们不同。那孩子有自己的命运。这事以后就不要提了,你就当他只是个天资奇高的徒儿好了。”不等师叔说完,师父打断说道。 师叔应诺:“是。” 天资奇高?是在说我吗?可是爷爷一直说我是他众多徒孙中资质最愚蠢的一个呀。我开始意识到,或许我也很厉害,我可能不输给师姐呢!听完他们的对话后,我溜出了祠堂,摸回卧室里装睡。我想,或许,我并不愚蠢,或许,我也能追上师姐,嗯,是的,我一定能追上师姐的进度! 午休过后,我们又要上课了。师姐依然跟师叔一块练习,而文斌依然则跟着我师父。师父问文斌:“早上的问题你理解没有?”文斌摇摇头。看着他,我忽然觉得好像我跟爷爷对话的情景。虽然过不了不久,却感觉好像几年那么遥远。我越想越糊涂了,究竟之前的事是不是真的?稚气的我隐隐觉得那只是一场梦。 可我没有机会多想,师父让文斌自己一个人解题,已走了过来。 师父说:“你认字速度不错,下午我们学十个字。” 我高兴地说:“好呀。快点认全就就可以快点练剑啦。” 当时已是四月阳春,华山的东华峰摩天崖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下午的阳光懒洋洋,有微风,吹得树林梭梭地响。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躺在青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无边无垠,白白的云朵缓缓流动,稚气的我有了惬意的倦意。 我醒来时已是夕阳时分。是文斌叫醒了我。“喂,起床啦!懒小鬼。”他得意地冲我喊道,“我以为自己够懒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懒的。小鬼,你属蛇的吧。” 我这时清醒过来,问:“什么属蛇呀?” 文斌说:“你的生肖呀。” 我想了一会,却不知道怎地,好像知道什么,于是分辨道:“我不属蛇,我属虎。” 文斌更得意了,说:“哎呀,还不承认呀。你那么懒,整天就像蛇一样懒在地上,还说不属蛇呀!” 我嘟着嘴说:“我不属蛇,我属虎!” 文斌还想嘲笑我什么,师父的喊道从远处传来:“你们还不走,太阳快下山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夕阳无限红,把整片天地都染成了橘红色。夕阳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我们,拖着长长的背影。这时一片候鸟从天边飞过,发出阵阵苍凉的叫声。那一刻,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里。我记得,师父回望我们那刹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稚气的我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他惋惜的是我们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却永远显得那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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