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皮子 (第2/2页)
一枪放出去,黄鼠狼有多少死多少。 屋顶的洞口被我用野草堵死了。祠堂的锁锈死了,怎么也弄不开,书记手里的钥匙就是一把废铁,捯饬半天就是捅不开。我说撬锁吧,里面的黄鼠狼听到动静也不敢动弹,六个大活人往门口一堵,它们根本无处可逃。 李书记说,黄皮子一涌而出怎么办?好汉架不住人多,跑了一只都无法跟村民交代,再说这玩意报复心极强,弄不好搬来救兵报复就坏事了。 我说门是铁的,门开一条缝隙,能进去人就行,六个人鱼贯而入,最后一个人抓着门把手,真要是黄皮子往外跑,就从外面把门关上,我们在里面正好消灭残敌。 李书记笑得够呛说,小赖我们可是抓黄皮子而来,可不是打什么仗,听你一惊一乍的,我怎么感觉像是两国交战? 我说李书记这么说就对了,这个跟下象棋一个意思,小兵在前面,车马炮后面跟着,一环套一环。 铁锁是被撬开的,铁门开启的瞬间,六七只黄鼠狼果然夺门而出,李书记的土枪砰然一响,枪口火花四射,这些黄鼠狼刚跑出门口就被散弹打死了,黄鼠狼也有九条命,还爱装死,村民了解它们的习性,拽着死的黄鼠狼往地上摔了好几遍,看着闭眼死掉的黄鼠狼被摔得吱吱叫,最终难逃一死。 担心屋内还藏有黄鼠狼的崽子,我们必须斩草除根,一帮人大着胆子进了祠堂。 空气封闭的缘故,里面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黑白照片散落了一地,形形色色的骨灰盒东一个西一个,摆放得很狼藉。虽说大白天的,我们也是胆战心惊,祠堂黑咕隆咚的,万一跑出个鬼来,都能吓死人。 我心想黄鼠狼真会给自己找窝,藏在死人的地方,大活人谁敢到这个地方来? 祠堂没有窗户,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书记手里的一只手电筒照亮,电池或许用很久了,灯光发黄,差点意思。密密麻麻的令牌、横七竖八地骨灰盒、面无表情地的照片、到处乱窜的老鼠,再加上六个人嘣嘣的心跳,环境确实有点瘆人,我们情不自禁地挤在了一起,算是相互告慰吧。 有个人舌头打着卷说,反正——黄鼠狼给打死了几只,小崽子——成不了气候,我们还是回——吧?
话刚说完,黑暗中就被谁拍了一脑袋,这人吓得蹦起三尺高,嘴里连声喊妈,要不是被大家伙死死拉着手,这家伙早就逃之夭夭了。 看着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家笑得有点开心,“苦中作乐”地弄点小插曲,阴影才慢慢淡了些。 “咔嚓”一声脆香,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书记的手电迅速一晃,虽然手有点抖,但基本还能看清方向,原来是屋顶一个骨灰盒的玻璃罩碎了,玻璃撇了两半,斜斜地挂着,但没掉下来。一张照片像纸片般忽忽悠悠飘地落了下来,光亮紧紧盯着它落下来,原来是一张三十多岁的女同志遗像,贴在玻璃上的,碎了就只能掉出来。 姑娘穿一身军绿衣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有精神,脖子上很自然地盘着两条乌黑油光的大辫子,微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嘴唇轻启,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闪闪发亮。姑娘真得很漂亮,可惜英年早逝、天妒红颜。 心突然抓闹起来,落针可闻的死寂里,大家彼此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 “血!”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嗓子。 姑娘的照片发生了诡异的一幕,两个眼睛毫无征兆地流血了,或许血色照亮了眼眸,眼珠子发出红光。 书记的脚跟都有点发软,举着手电筒的手直哆嗦,看他的意思想领大家退回去。 我噗嗤就笑了,大声说,都别害怕,这是自然现象。照片被玻璃封闭保存了很多年,突然裸露空气中,颜色就开始瞬间褪色,“血迹”是空气氧化的结果,大家别惊慌,不信你们再仔细看看救治我所言非虚。 大家将信将疑,姑娘像是一枝凋落的花朵,只剩下残破不全的容貌,最后完全变成灰白色,成了一张白纸。 乡下人都挺倔的,尽管肚子打着波浪鼓,谁也不怂,老爷们好面子,谁打死都不会说怕字,这要是说出去,就连村里的妇女都瞧不起。所以,尽管个顶个怕得要死,但没有一个领头落荒而逃。 脚下踩着嘎嘣脆的枯树枝,祠堂闷得喘不上气来,我满头冒着汗,不是热的,而是连惊带吓。 靠墙摆着一个奇大无比的香案,上面除了数不清的令牌和骨灰盒外,再也找不出多余的东西。香案铺了一层漆黑的油纸,很大一块垂下来,几乎挡住了整个桌洞。 我轻轻地翻开油纸布,睁大着眼睛往里看,其他几个人凝神屏气,害怕得大气不敢喘一声,李书记举着枪,长长的枪筒直直得对着,只要里面露出黄鼠狼,他会毫不客气地开枪。 随着油纸一点一点地上撩,里面竟然裸露出一个大洞,里面黑黢黢的一片黑,洞口挺大,进去人不成问题。 我诧然问道,这就是黄鼠狼洞xue? 李书记和其他人同时摇头,黄鼠狼弄这么一个大洞是万万不可能的,看洞口边缘砌着石头,应该是人工修筑的。黄鼠狼“鸠占鹊巢”把里面当成窝却是有可能的,祠堂就这么大,这是唯一藏身的地方,如果想斩草除根灭了黄鼠狼崽,大家必须钻进洞内,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我年轻胆大,看大家畏首畏尾的样子,我率先往洞内探头,冷艘艘地深不见底,里面毫无征兆地吹出一股风,油纸情不自禁地随风荡起来。我们猝不及防地跳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出去。 手电筒被李书记丢在了地上,大家伙摸着黑横冲直撞,铁门锈烂了,因为漏了一点光,我们才冲了出去。大家蹲在门后拼命的喘息,一个一个被撞地鼻青脸肿。 我气喘吁吁地说,你们几个跑什么?洞口的风很可能从别的地方吹进去的,又从里面顶出来。 李书记脸色铁青说,我们跑也就罢了,你跟着往外跑干什么? 我腼腆说,你们害怕,我就不害怕了?你们跑出来,把我一个人留里面太不仗义了,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了呀,我们的最终任务是斩草除根,可不是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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