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殒香消 (第2/2页)
公主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想让说几遍？还不快打开！” 来俊臣恶毒的眼睛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索元礼见状连忙让人把灵雁的牢门也打开了。灵雁呆呆地望着太平公主，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开门的狱吏朝她骂道： “你这该死的贱货，见了太平公主还不赶紧下跪，找抽呢！” 公主：“滚出去！” 那狱吏连忙点头哈腰，慌里慌张地闪开来。这时，千儿向众人宣布：“公主要单独会见犯人，旁人一概不许打扰，都退到三丈以外去。” 把来俊臣、索元礼以及那些狱吏赶走后，千儿还命羽林军士兵们解下身上的赤焰披风，在灵雁牢房外用手展开，搭成了一道红色的帷帐。妻子的身影被这道红色帷帐彻底的挡住了。太平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独自走了进去。千儿则紧随其后守在了牢门前。一种恐慌暗暗地从陈阳心底升起了。 太平公主走到灵雁面前，上下打量了起来。虽然她身处囹圄，面色惨白，衣服残破。但面颊仍被洗净了，发髻也在简单地挽着，并没有披散下来。灵雁也在无声地打量着她。终于，公主先开口了。 “你是李嫣郡主，韩王元嘉之女？” 灵雁面无表情地瞧着她，道：“是。” “那你应该也知道本宫了吧！” “是，贫妾知道，您是太平公主，殿下。”灵雁淡淡地说道，“贫妾也知道，别的事情。” 公主沉默了片刻，坦然相对。“是，本宫承认，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灵雁别过头去，没有言语。 公主：“你怎么不说话，不骂本宫？” 对方凄楚地笑笑，“骂有何用？” 于是两人陷入了沉默。须臾，公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本宫能保住他一命。但是你，” 这个消息并没有在灵雁眼里掀起多大的波澜。“贫妾知道。”她顿了顿，轻轻地抽了下鼻子，问：“贫妾还有多少时辰。”
“不知道，要听陛下的发落。有可能立即处死，也可能是秋后处斩。”公主实言相告，“但到那时候，你会披枷游街，最后当着全城人的面，在北市口被斩首。” 灵雁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但是你不能这样去死。你是大唐的郡主，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你身上流着和太宗皇帝一样的血。你不该就这样受尽屈辱，再像个待宰羔羊一样，在那群贱民畜生的围观中被人斩首，横尸街头。我们李家人，就是死，也要尊贵地死去，不要死在屠夫之手。”公主解下身上长长的纯白丝带，双手奉上，“本宫能把陈郎救走，但救不了你。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个了。” 灵雁望着那副白绫，心中如万剑齐扎，六腑翻动。她愣愣地接过了它，望着眼前的太平公主。许久，才轻声说道： “谢谢您，殿下。”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灵雁忽的叫住了她，“殿下，请借纸笔，贫妾有话要留给相公。” 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叫千儿跑去找来纸笔。牢房里没有桌案，公主便叫进来一个卫兵，趴在地上，以背为案。灵雁玉手握笔，泪花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却死死地憋住了，没让泪水狂涌而出。她不能落泪，不能在这里，也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持笔的右手微微颤动，笔尖在纸上游动。很快，一首诗悄然出现在了纸上。 美玉窈窕入水中， 水拥美玉暗香浓。 流水终有竭枯日， 空留美玉俏含珠。 灵雁捧着墨迹未干的纸，又默默地读了一遍，神态凄婉哀伤。看罢，她才将这张纸郑重地交给了太平公主。公主将纸叠好，藏入袖中，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牢房。 陈阳焦急地在自己的牢房里守着，看到太平公主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自己。然而，血红的帷幔并没有随之放下，那些卫兵依旧高举着各自的斗篷。公主等人都站在门外，默默地等待着。忽然，陈阳意识到了什么。他挣扎地扶着栅栏站了起来，透过帷幔的上方赫然看到一道白绫从里面的屋顶上垂下。 他发疯一般冲出门去。一个人挡在了自己的牢门前，把他紧紧地抱住。陈阳拼命地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雁儿！” 两个卫兵从两边按住了他，面前的公主冲他大声喊道：“看着我，陈郎，看着我！” 白绫被紧紧地拉直了，还在不停地晃动。陈阳没命地哭喊着妻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把来俊臣等人引了过来。羽林军士兵们横刀拦住了他们。公主抱着陈阳，厉声喊道： “看着我！你看着我！” 陈阳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了那道白绫上。公主捧着他的脸庞，挡在了他的眼前。 “不要去看，陈郎，不要去看。记住她最美的样子！记在心里！” 白绫晃动得越来越缓。 “记住她，永远不要忘记！” 视线模糊了，模糊地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耳畔只有公主那充满仇恨和坚毅的声音。 “本宫要你记住，记住这里的每一个人，记住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的模样，记住他们对你和她干的每一件事，给本宫牢牢地铭刻在心里！” 公主转头朝人群瞥了一眼。陈阳呆呆地望着她，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周围每一个人。来俊臣，索元礼，朱南山，那些狱吏。 “记住，血债，要用血来还！”公主放开他，站了起来，宣布：“从今以后，世上就再没有陈阳这个人了。本宫赐予你新的名字，陈玄礼。”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