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山、第三节 汉帝国的人 (第2/2页)


    孔定边眼中放射着狂热的光芒，如同一个刚刚收到心爱的玩具、急不可耐地向小伙伴炫耀的孩子一样，得意洋洋地向姑娘讲述着他所了解的“汉国人”的一切，讲述着他自己的身世，讲述着他和他的山寨的成长历程。这个神一样的民族，一次次出现在他如饥似渴拜读过的发黄的书籍上，那些书据说是从古老的“机器时代”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汉国人在书中教导孔定边，大地是球形的，太阳是一个炽热的火球，无数的星星是遥远的大火球，宇宙是广阔和无边无际的。汉国人还教会了孔定边算术，音乐，地理、历史……无数美好的、在这个时代已经大部失传的知识。

    正是汉国人在他们的文献中告诉孔定边，地球上曾经存在一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机器时代”。在那个时代，机器完全代替了人和牛马，帮助人种地、盖房子、挖矿、运输；机器带着人在地面上快速移动，能够横跨高山大洋，甚至能够到达天上亮晶晶的月亮……一个完全不同的、全新的世界，一个无可奈何逝去的美好年代。

    孔定边以崇敬的口吻向姑娘谈论起汉国人的书和知识，谈起他们在这个混乱、黑暗、绝望的时代带给孔定边本人怎样的希望。当年轻的孔定边逃出孔老爷的寨子的时候，当他漫无目的地在荒凉的大平原上游荡的时候，当他辛辛苦苦拉起队伍对抗孔老爷，以及他的寨子在与大小土匪艰苦作战的时候，是汉国人和他们的世界在遥远的地方闪着耀眼的光芒，鼓励孔定边支撑下去。是他们，给孔定边展示了一个崭新的文明；是他们，告诉孔定边，人，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曾经达到过多么不可思议的高度。

    “你们汉国，现在有多少人口？都在哪里？你们写的那些书，上面那些东西，现在是不是依然存在？是不是？你们为什么和孔博森搅到一起了？你们去他那里干什么？……”孔定边一刻不停地说了两个多小时，满脸油汗气喘吁吁。他突然激动地摇晃着姑娘的肩膀大喊大叫着，又开始连珠炮一般向姑娘发问。

    年轻的女孩此刻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神秘的土匪头子，竟像小孩子一样纯真可爱，充满了无穷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令她惊讶的是，尽管孔定边对于汉国人的世界的理解有些混乱和模糊，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获得了非常丰富的、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的知识，有些知识在黑暗的大地上已经失传很久了，连姑娘自己都不知道。

    孔定边几乎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了，像对待一个女神那样仰望着这个姑娘；而她毫不掩饰的咯咯笑声立刻给孔定边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在他的想象中，一个真正的汉国人应该是智慧、冷峻、严肃、高傲的，如果再夸张一点，汉国人的头顶像神仙那样闪耀着神秘的、智慧的光环，孔定边认为也不是不可能的。在他的幻觉中，这个姑娘听完他的倾诉后，应该浑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芒，稳重地站起身来，像圣母一样摩挲着他的头颅，轻轻称赞着他的知识和智慧……可她却像一个大平原上随处可见的野丫头那样放肆地大笑，这让他大失所望、心情沮丧。

    孔定边的内心深处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提了那么多的问题，连身为汉国人的姑娘都搞不清楚，这让他对姑娘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是那枚极其罕见而珍贵的徽章又强烈地暗示着这位姑娘的来路肯定不简单；她身上七零八碎的、只能是汉国所有的各种神秘的饰品，还有非常罕见的衣服料子也说明，这个女孩如果不是汉国人，至少也和汉国人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要么就是个汉国人的小喽啰，底层……汉国人真正的高级秘密她是接触不到的！”孔定边无可奈何地安慰自己。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你竟然知道造地雷来炸我们！你用什么方法起爆的？还有，为什么你对汉国人这么好奇？……”小姑娘狐疑地问。

    她真的太惊讶了。在这个以农业为主、大部分人都愚昧无知的的黑暗时代，一个土匪头子竟然能够掌握如此丰富的古老的知识，能够对汉国人的方方面面了解如此之多，实在是匪夷所思。

    “地雷？你是说……”

    “就是你们炸我们的那个大炸弹……”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孔定边惊讶地看着姑娘；他一直认为心爱的“一号弹”是他的独门秘器呢！

    “嘻嘻……别忘了，我是汉国人……听说你还有很多好东西，能带我看看吗？”姑娘快活地笑着，明亮的大眼睛顽皮地一眨一眨。

    孔定边冷静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带着姑娘去一号洞窟，这个寨子里隐藏的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