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会无好会㈠ (第2/2页)
学。 行政会。例行会议。今天的会议与往常不同,有个特别的地方。其特别之处就在于,更多的人,自己的房子与撤迁事宜密切相关的在座的人,都想知道撤迁的结论。 纪文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等着厅内那几声几乎不可闻的谈话声、拉椅声抑或是咳嗽声平静下来,直至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之后,才轻声的咳上两声,清清喉咙,猛地抬起头,理一理经过处理后黑得发亮的披肩长发,一双本来无限神往的眸子倏地冷凌下来,然后再次扫视一下大厅时里可能坐着部下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发言。 这咳嗽声与凝望的目光,是纪文开始发言的前奏。仅有的声音镇静而且静寂下来。向龙椅的最深处望去。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结论。因为他们没有结论的发言权,甚至连价格的谈论权也没有。正因如此,他们都想从纪文口中听到一丝半点信息。 “马克思他老人家说过,只有在陡峭的山路上不断前进的人,才能达到光辉的顶点。我真希望我们学校在不远的将来能做到这一点。当然,这可能还得下一届校长来努力啰。” 纪文原本不姓纪,名不叫文,但是得此名却名正言顺。八年前在兰眳眳民族中学似乎听人叫过“计校长”。之所以说是七年,而不是十年。这意思大家极容易明白。一旦开会,无论大会小会例会,一口正宗的名言警句、唐诗宋词朗诵起来,令人荡气回肠,勾起回味片片。 在冗长的发言稿中穿插着潘长江小品般的诗词朗诵,赵本山小品化电影般名家格言,既象听篇拆碎下来不成片段的随笔,又象听一曲经典的散文朗读;声音抑扬顿挫,委婉曲致,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想象空间过大,留白过多,结果自然是她没有想象的。然而她沉醉于斯,沉迷于彼,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校园里暗传,纪校长是否是电影学院表演毕业的,因为生不逢时,又或者过于低矮且微微发福的身子,妨碍了她在演艺界的正常发展,以至于只能屈居山区二十年。最终也许瞎猫逮着了死耗子,一头窜到了兰眳市首屈一指的民族中学,当了近七年的副校长。 说到底,这个名字的发起人,至今仍然是个迷。不过综合大多数人的细加勘察,暧昧地总围绕着一个人的名字展开。这人自然就是黄权路。 她到公安局改名字的当天,户籍处主办人员无不以怪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脸老心不老的怪物。警察之所以把她当成怪物,原因很简单,从未听说过一个近三十八岁的人,尤其是女人,居然儿戏般改起了大名,何况她当时是堂堂一校之副校长。 此事,自然在城中引起了做秀般的效应,一种幽灵般的作秀在一片轰吵之后归于沉静。而我们的计副校长,自然而然地,在改名之后的第四个月,一炒作而成了正校长,而她的有力竞争者,却不知何故仍然当做副校长。 以后,派出所的人老远见到她,时不时弄出些调调:“没有想到,这改名也能把位置磨正哰。” “据说他丈夫会算命,结果算掉了自己的命,如今却在阴间卜上一卦,把她的位置磨正哰。” 这事自然不得不让人产生遐想,据说另一位位楚副校长是因为市里选校长时,被告发大肆请同事吃喝搞串联而落选。说起纪校长,人们自然联想到一夜暴发的千万元户。 纪文似笑非笑,微微对厅中的每个角落环视一周,然后从挎包里抽出工作笔记,一边夹杂着纪文分派今天议题,一边在本上划着,一边注意听着下面蚊子拍打翅膀似的讨论声。下面似乎讨论归讨论,但是的确没有一个公然站起来与她沟通的。她似乎感到,不知啷个些,尤其是近一年来,听取意见是越来越难,比蜀道还难。 她提到现在先讨论第一个议题。在坐的人,好不容易,从她浩若云海的名言警句中搜索着她刚才宣读的所谓议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眼忿忿地看了她一眼,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怪味,象恐龙一样扑到面前。例会就例会,还如此郑重其事。 就这个大家不知所云的议题,大家展开了更加不知所云的讨论,你来我往,开始了拉锯战。 从国庆节、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民族节、春节、三八节、清明节、五一节到六一国际儿童节,再到学年奖金,再到……所有与会领导各人若幻若真,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半推半就地,最终就那些名言警句的提示达成一致。 在实质性问题方面,却混沌一片。实质性的问题得实质性的人来谈,才具有实质性的意义,而现在,在座的人,他们所关心的实质性的问题,显然既非实质性的事,而且更非实质性的人再谈。于是实质性的问题,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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