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二 兄弟 (第2/2页)
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两股鞑子和解,忽必烈拿河北所有的粮食去送给阿里不哥,河北的汉人只有拿树根草皮和观音土充饥,听说还有人吃人的。虽然他是郎中,可也找不到饭吃,鞑子又说参加军队可以到南方来抢粮食回去养家糊口,他没办法,眼看着媳妇和三个孩子就要饿死了,就到梁仲的军队里当了兵,换得十斤搀了麸皮的杂面去给媳妇孩子吊命,他自己就到了襄阳。 他的话,我信,也不是完全相信。不过看在他是郎中的份上,把他带回去说不定能多救几个兄弟的命,所以我就暂时相信他,我还告诉他说,其实这一次我可以不来襄阳打仗的,只因为我父亲在出征前忽然病倒,我家又是军户,没办法只好由我这个长子顶替父亲出征,还好大宋军队现在的将军都很好说话,就没让我这个新兵直接上战场,我才没在昨天的战斗中丧命。 就这么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慢慢的走,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我的裤角又被人拉住,这次是一个鞑子军队的色目人,他腿上有一条很长很深还在流血的伤口,差不多可以看到骨头。这个色目人的汉话很熟练,也很聪明,他举起三块金子,又说,“宋人大爷,求你给我上点金疮药,我的血快淌光了。” 看着那三块亮晃晃的金子,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们大宋的百姓虽然饿不死,可也很少能看到这么三大块金子,要是有这三块金子,我找个漂亮媳妇肯定不成问题。看看周围没有同伴,我就翻了一下背着的药箱,药箱里用雄猪油和松香、冰片这些杂七杂八的药材熬成的金疮药还剩三四两,大概能救这个色目人一条命。我拿出药,笑着说,“算你运气好,最后一点药了。” 可能是因为我拿出了最后一点金疮药吧,我身边的两具血rou模糊的尸体忽然动了起来,一个是蒙古鞑子,一个是汉人,都穿着鞑子士兵的服装。鞑子对我说,“宋人大爷,我肚子上中了一刀,还在流血,不过肠子没出来。救救我,我这身衣服是昨晚上才换的,其实我是蒙古的大将军,你把我交给你们宋人的将军,一定会升官。”
“兄弟,我不想死,我投降。”汉人的伤更重,一只右手已经被砍得只剩下一点皮连着,虽然他用破布捆住了右手,可血还是在缓缓的流淌,脸色也非常的苍白,如果再不上药,他肯定活不了。汉人没答应给我什么,只是哭着有气无力的哀求,“汉人兄弟,我也是汉人,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老送终,我要是死了,他们也会饿死。” “你的手都断了,就算活着回去又能有什么用?”色目人嚷嚷起来。 那个鞑子也说,“没了手你怎么养父母?回去还不是饿死?别和我抢了,告诉我名字和你家的地方,我叫我的家里人给你父母送点钱和粮食,比你回去强。” 汉人说不过他们,只是哭着说不想死,继续有气无力的向我哀求,可我手里的药只能救一个人,到底救谁呢? 我忽然想到一个最聪明的办法,向我搀着那个郎中问,“你是郎中,你帮我看看,救谁更有希望。就这么一点药,先救能救命的,别浪费了。” 郎中很艰难的跪在地下,仔细检查了一番三个人的身体,然后指着色目人和鞑子说,“他们俩个伤不是太重,只要现在就止血,肯定能救活。”郎中又指着汉人说,“他的伤太重,除了手断了,身上还有六处伤口,就算现在给他上药,恐怕也……。” 象是听到了死刑的宣判,汉人伤心的哭了起来,可能他真的快死了吧,就连这绝望的哭声声音都很小。鞑子和色目人却争得更凶了,一个答应给我更多的金子,一个说他自己知道鞑子军队的很多秘密,把他交上去就能立大功,让我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升官。有了金子我就可以讨媳妇,升了官我就可以领更多军饷,我都动心,也都想要。 “那到底救谁?”我把问题交给那个郎中。郎中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北方的汉人,经常被蒙古人欺负,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色目人是蒙古人的帮凶,经常抢我们汉人的女儿去糟蹋,还替蒙古人征粮收税,打我们骂我们比蒙古人还凶,我们要是交不上粮食和税,色目人就把我们交给蒙古人,让蒙古人砍我们的脑袋,或者把我们吊死。” “狗蛮子,你说什么?你是谁的部下?叫什么名字?”鞑子和色目人都气势汹汹的冲郎中吼了起来。我想了想,忽然往鞑子受伤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又往色目人受伤的腿上猛踩一下,疼得他们俩象杀猪一样的惨叫,然后我蹲下去,把最后一点金疮药涂到了汉人还在流血的断腕上。 汉人哭,鞑子和色目人看着我手里的金疮药,眼睛在喷火,我快要把药涂完的时候,郎中忽然撞了我一下,把我撞开,他自己却发出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鞑子正好从郎中撞我的肩膀上抽出一柄带血的短刀,我气红了眼睛,抽出腰刀把鞑子的手砍断,然后又对着他的身体挥刀猛砍,直到把他的肚子砍得血rou模糊,肠子内脏流满一地。 “杀得好,狗鞑子,敢偷袭宋人大爷,活该你死。”色目人讨好的说着,眼睛却恐惧的看着我那柄滴血的钢刀。我没有犹豫,直接一刀捅进他的肚子,把他肚子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比他腿上的伤口更长更深,他肚子的脏血也溅了我一身。 我从还在痛苦抽搐惨叫的色目人手里拿出那三块金子,一块自己装了腰包,另外俩块递给郎中和汉人,说,“想办法藏好,军队里经常有人会搜你们的身,别让他们发现。如果你们能带回家去,就能养家糊口了。”郎中和汉人都不敢接,我硬塞进他们的手里,然后将他们两个搀了起来,说,“兄弟,我们走。” 傍晚,阴沉沉的天空下,三个血人互相搀扶着,艰难的穿过尸山血海,走向已经打满火把的大宋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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