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七寸断肠 (第2/2页)
你掏半个子儿!你为什么就不能陪梦都和郝敏出去玩玩呢?你晚上也要训练吗?星期天也要跳水吗?放着金饭碗不抱,一天到晚抱着个泥疙瘩不换。我怎么会养你这种两条腿的畜牲?!” 还有许多许多更难听的话呢! 虽然,父亲的丑话我从小就听多了,但现在让我学给你听,我都难以启齿呀! 父亲的所作所为,我是从心底里厌恶的。 多少回了,我真想痛痛快快、放开嗓子跟他大吵一顿!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天性太懦弱、太善良、太缺乏勇气了。 我的父亲从十六岁就下乡插队;工作后又不得志,因超生了我这个女儿,使他在人生的坎坷道路上,性格被扭曲了,世界观也被扭曲了。 在他的脑海中,已强烈地形成了他们那代人中的某种人生哲学。 在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欲望和追求,有一种意外地得到天赐良机,或者巴结上某个大官,一夜之间改变自己命运的渴望! 他总在梦想,有朝一日,能够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在众人面前抖擞精神,大摆阔气。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我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但我鄙视它、憎恶它! 然而,想想父亲这么多年的压抑,特别是精神上的苦闷、颓丧和失落,以及经济上的拮据和贫寒,我又觉得他其实十分可怜! 每次在外头遇上了不顺心的事,他就要回家来排泄,来发火! 最后倒霉的,总是mama和我们两个女儿。 几十年了,mama已成了牛皮鼓,随他敲随他打; 女儿也成了出气筒,由他推、任他骂。 在这个家中,我们是又怕他,又恨他,又可怜他呀! 当然,最最可怜的,还是我的可怜的mama。 她没文化,没职业,没收入,在家里只能逆来顺受。 如果是我和jiejie惹恼了父亲,他每次对我们姐妹臭骂之后,还要对我妈发作一番,有时甚至会拳脚相加,在她身上增加几块青紫!
所以,为了让我可怜的老妈少受欺凌,我们姐妹俩只能尽量约束自己,尽量不得罪父亲。 这次,父亲陪我去省体委报到,在去省城的路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列车上买了两瓶“茅台”酒。那种“茅台”酒,每瓶都要一千多块啊! 他还硬拽着我陪他去一个当官的人家,去市政府办公厅郝主任的家里。 郝主任的老伴留我们吃饭了。 郝主任的儿子郝敏和王副市长的儿子王梦都也在。 平心而论,他们是属于那种有素养、有风度、有幽默感的文化人。 当我们到郝家时,他们对我们是那么的客气,那么的热情,那么的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就凭我们父女俩,凭什么获得他们那种高规格的优待? 仅凭我是跳水冠军吗? 或者说,他们是跳水运动的爱好者吗? 不,完全不是呀! 他们之所以对我们父女那般热情、那般友好,目的很明确,就是我最担心的那种想法! 尽管违心,我还是十分谨慎地和两位干部子弟接触了。 毕竟人家对我们的热情、关心和照顾是摆在面前的! 尽管梦都存在追求我的想法,但如果我在不答应梦都追求的前提下,能与他们保持良好关系,那我在省城工作,就有了一层官二代的关系! 你知道,在当今的社会,很多事情都要靠关系去应酬、去处理的。 如果我在省城能结识两个官二代,能有两个官二代给予各方面的帮助,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记得我爸爸第一次离开省城时,梦都、郝敏和我一起去车站送他。 我爸竟当着大家的面,取出了我在全运会女子跳水比赛中获得的奖牌,递给王副市长的儿子说: “这是我家萍萍的奖牌,她脸皮薄,不好意思送你,现在由我转送给你吧。” 看,这就是我的父亲! 他居然如此荒唐、如此低劣、如此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的庸俗心态!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奖牌,那是我放在家里箱子底下的。 他这种笨拙的做法有谁相信? 就连王梦都和郝敏都看得出,那是他在演独角戏。 当时,我真想当面揭穿他的把戏,想对这种有失人格的做法进行大声的抗议! 同时也想夺回自己的奖牌! 可是,在那样的场合,在众人的面前,我哪里做得出来? 我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裸地打自己父亲的耳光吧? 当时,我只能双手紧紧捂住自己发烧的脸,一声不响地悄悄遛边。 幸好梦都善解人意,他一再向父亲表示感谢后,十分得体地将那块奖牌送回到我的手上,温文尔雅地说: “奖牌还是放在你这儿吧,你是奖牌的主人,所以,奖牌理应由你保管。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在单位还用得上它呢!” 你看,他是绝对看出了事情的真相,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快。 他这样做,既顾全了父亲的面子,又解了我心中的烦恼。 他的做法是那样地恰到好处,简直象个老练的外交官。 当时,我不能不向他投去真诚的、感激的目光。 李刚呀李刚! 现在,你该明白我的心情和处境了吧? 你也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吧? 知道了这一切,你还会那么简单地回我一条短信吗? 还会不冷不热地写上那句“但愿你适应新的环境,并真心祝你幸福快乐吗?” 夏去秋来,万木凄凉。 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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