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松毛草把 (第3/4页)
男人说他跟着舅妈过来走亲戚,是帮人买的。 他亲戚家就在前面,过了观音庙,走不了多远就到了。 到观音庙,从正街走过比较近,但现在正是赶街高峰,到处热热闹闹摩肩接踵的,像赶庙会一样。 她背着那么多松毛草把,想要挤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要是不小心挤着人,撞着人,扯起皮来,可就麻烦了。 所以那男人说,要带着她,绕着道,从外面原野里穿过去。 贾刘氏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背着松毛草把,朝着不远处那片稻田走去。 她守了一早上,终于把这背松毛草把卖出去,价钱还比较公道,心里自然很高兴,就像喝了碗兑着蜂蜜的冰糖水似的。 所以她跟在他后面,忍不住找着话茬跟他聊起天,套起近乎来。 “赶街天卖柴,就怕从正街上走。上次外公社有个豁豁儿,卖了担枝桠柴,挑着送去给买主。因为街上人多,不小心就蹭着人家了。不晓得是他撞着人家,还是人家故意来撞他的。反正那几个家伙我认得,就是几个街痞子,很像故意来讹人的。所以其中一个人被撞着后,跌坐在旁边屋檐下,硬是说那豁豁儿撞着他腰杆了,擦着她肚囊皮了,要死要活地在那里嚷。旁边那些人,怕是想揩油水,吃混堂,在那里打起帮腔,硬要那个豁豁儿赔钱。唉,这些家伙,明明就是一伙呢嘛……” 那男人好像懒得搭理她,步履匆匆地走在前面,很快跟她拉出两三丈远的距离。 她想跟他说话,他却连话茬都不搭,连头都不回,好像有些嫌弃她们这些山里穷人。 贾刘氏很识趣,见他懒得搭理自己,赶紧闭了嘴,不再跟他聊天套近乎。 然后他俩沿着田埂路,踩着青草野花,绊着稻叶,窸窸窣窣地直往前赶。 此时太阳依然很毒辣,但走在这满眼碧绿的原野里,吹着徐徐微风,总感觉比刚才那柴坝子上要凉快多。 只是贾刘氏感觉肚子有些饿,很想将背架子上那块灰面馍馍拿出来吃。 刚才在柴坝子上,就感觉有些饿,想把它拿出来吃了。 可她身边坐着卓老四,旁边还有几个穷苦山民跟她聊得很热络,要是把馍馍拿出来,总得掰成几瓣,分些给大家吃吧?一个馍馍分成几瓣,还有什么吃头啊? 所以她当时还是忍住了,没舍得把那块馍馍拿出来。 现在她跟在那男人后面,又有些想偷偷拿出馍馍来,悄悄啃上几口。 可在买主后面偷着吃东西,好像有些不大放得下面子。 掰点给他吧,这家伙可能会嫌弃,有些看不上眼。 而且他冷眉冷眼地走在前面,话都懒得跟她说,干嘛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儿? 这样一想,她便忍住了,最终并没将那块馍馍拿出来。 于是她饿着肚子,继续背着松毛草把,跟着那男人步履匆急地往前走。 这样走了没多久,他们沿着条溪埂,来到片宽阔广袤、连绵两三里地的河滩包谷地边缘。 这些包谷长势茂密,足有一人多高,很多包谷都已经抽穗,甚至长出鲜艳缨须来了。 贾刘氏独自跟着这陌生男人,走在这片茂密葱翠连绵起伏的包谷地边缘,看着附近原野里空寂无人,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心里难免隐隐有些犯怵,就像走进贼窝里似的。 这一路,那男人脚步都走得比较快,总是跟她保持着两三丈距离,让她只能尽量加紧脚步,喘着粗气,浑身热汗淋漓地跟着他往前赶。 她跟那男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这时忍不住扯着嗓子,高声询问道:“兄弟,你们那村子在哪里啊?” 男人这才停住脚步,略微侧着身子,指着不远处河岸树林里那一大片村落说:“就在前面村子里了。” 贾刘氏知道那片村落很大,由两三个生产队聚集在一起,足有上千人。 她听说前面就是目的地,就快赶到了,心里才稍稍踏实些。 想着刚才那份担忧害怕,她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 她身无分文,难道还怕这男人抢她?她长相普通,衣着破烂,满脸皱纹,这男人长相俊朗,穿得比她好,人比她年轻,难道还会jianian污她不成? 这样想想,她便再不害怕这片茂密葱翠的包谷地了。 于是她继续背着松毛草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跟着他往前赶。 这样走了没多远,那男人便带着她来到处水渠边。 水渠上有根独木桥,过了桥没多远,就是前面那人口稠密的大村子。
男人赶到水渠边,并没忙着独自过桥,而是站在路旁等着她。 贾刘氏背着松毛草把赶到水渠边,准备要过桥了。 谁知她刚要走上去,那男人便出声制止住她:“别忙着过去,桥松了!” 贾刘氏停住脚步,这才发现那根独木桥好像被人翻动过,下面那垫桥用的石块,不知被人弄到哪里去了,以致现在用脚轻轻一踩,桥身便会随着滚滑晃动起来。 这种松松垮垮的独木桥,哪能背着松毛草把走过去啊? 看来只有自己动手,找些石头,抱些泥草来,将这根独木桥垫埋牢实了。 于是她没等男人开腔,想独自将那背松毛草把放到草地上。 要把这背松毛草把放到地上,有人帮忙当然好啦;可她能感觉到这男人好像很嫌弃她,所以她懒得开口,独自很费劲儿地将那背松毛草把放到草地上。 然后她想独自到身后包谷地里去找些石头泥巴过来垫桥。 谁知她刚要动身,男人却开口说道:“前面有片墓地,那里石头比较好找,我跟你过去抱几块过来,把桥支好垫牢实。” 这男人既然愿意出手帮忙,她当然乐意接受啦。 于是她把那背松毛草把放好,擦擦热汗,打着空手,跟着男人到前面去抱石头。 她俩沿着田埂进到包谷地里,曲里拐弯地走了两三百米远,来到处长满野草、藤蔓蒙茸的墓地里。 在这里她俩翻找到堆乱石,然后每个人掰了几块出来,抱在怀里,返身朝着那根独木桥赶去。 她俩抱着石头,沿着田埂走出包谷地,来到独木桥边,贾刘氏便赫然发现,她那背松毛草把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呢妈耶,我那背松毛草把呢?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看着她那背松毛草把丢失了,好像也很慌张,赶紧陪着她,很焦急地四处张望起来。 然而身后那片青葱茂密、连绵起伏的包谷地里,根本看不着半个人影儿。 唯有风吹得那些宽阔叶片簌簌作响,像有无数猴群在里面戏耍奔跑似的。 水渠对面那片稻田,一眼就能看到边缘尽头,哪里看得着有人背着松毛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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