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雄狮之辽朝拾遗_第三十八章 龙座前 勇气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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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龙座前 勇气回 (第2/2页)

  终于,颤抖的手指再次触摸到了这冰凉的金属。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寻找着、适应着最舒服的姿势,最后他终于慢慢舒展开了身体。那一刻皇位的光辉在他的额头点亮,那一刻,咒语的魔力开始在他心里发芽。

    第二天他便下诏,派遣了更多的卫士去“守护”许王李从益和宋王李从厚。因为他们都还年幼,所以更加需要“保护”。但事实上真正需要保护的是他,他的血缘让他感到软弱,他自卑地认为他的皇位来源不正,昨晚他为此担心了一整夜,他怕另一个真正流淌着李嗣源骨血的人会夺走他的位置。

    第三天,他又给数十个宦官内侍套上了“监军”的名号,然后将他们送往全国各地。是的,他获得了京城大多数官员的支持,但是那些驻扎在各地的节度使,那些名义上尊奉朝廷号令、实际拥有着土地、人口、军队、财政控制权的可怕野兽,他们让他恐惧。

    乱世让囚笼这些野兽的铁栏轰然崩塌,十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他的父亲重新营造起新的栅栏,李嗣源只能鞭笞着那些噬人的猛兽,让他们暂时安静下来,而他现在已经死去。李从珂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能够比肩父亲的猎人,所以他现在只相信这些无法繁衍后代的怪物。

    回想到这些的时候,李从珂开始笑话自己。他想,如果这五个月来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话,那么展现在他眼前的将是这样一幅图景:

    在光辉的皇座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他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人,并不断地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宝座,你们不要过来。”

    他甚至将“监军”派到了张敬达那里,派到了那个以“忠勇”闻名于天下、那个自己曾骑在他脖子上、去捉爬在树干上的知了,结果尿了他一身的男人那里。

    一种羞愧的情绪让他无比烦躁,于是他不自觉地开始用力攥了攥手里那份几天前用快马加急送到的、自己已经读了不下三遍的奏折。

    “臣太原四面招讨使、知太原行府事张敬达叩首以告陛下:

    臣本草莽,身世低贱,内无辅佐之器,外无将领之才。先帝明宗,威胜五霸,明继三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简拔帐下,躬身教导,耳提面命,尔来三十又二年矣。

    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及秦灭后,楚汉纷争,又并入于汉。汉末三国鼎立,又复并入于晋。晋末纷乱,由隋代之,炀帝无道,遂有我唐高祖起义、太宗奋武,坐拥天下。后朱温窃国,太祖中兴,庄宗光德,传至先帝。

    然先帝创业未半,中道崩殂,举国上下无不哀恸,四海之间唯有痛哭。陛下承先帝遗志,正将建伊、吕之业,追桓、文之功。

    石氏敬瑭,叨食唐禄,不思报效,反怀篡盗之心,载肆凶逆,欲窃神器,天下之所共愤!

    达每思及此,无不恨之入骨、夜不能寐,疢如疾首、惟忧反侧,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于是受陛下讨贼兴复之效,总督三军,奉辞于外。

    臣与石兵对垒晋阳一月有余,赖陛下圣德威临,人臣同应,多有战果。谁料石氏妖孽自知难敌天军,竟丧心病狂,勾结异俗,遂有饕餮南犯。

    狄夷契丹,纵虿尾以兴妖,恣狼心而呈乱,扰我边境,屠我国民,狼戾不仁,罪恶充积,情殊可恨!现又助纣为虐,欺凌君父。

    臣闻胡人豺狼野心,潜包祸谋,终为我朝心腹大患;臣又闻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养毒。故臣亦欲举武扬威,封狼居胥,对其一战而定。

    然彼草原游骑,来去无定,觅其主力,有如捞针。

    今臣诈败于敌,坚守营寨,愿为饵食,诱其上钩,又为粘胶,不得逃遁,愿陛下自引援军来攻。我鸦军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投明事主,齐坚奉国之诚,并效忠君之志,定可悉除蝼蚁,冰消狂寇,攘除jianian凶,兴我大唐!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于陛下之职分也。

    信笺短陋,臣文不达意,不胜惶恐之至!”

    李从珂极仔细、极认真地默诵着这篇奏折里的每一个字,像是要把它们都镌刻到自己心里。

    他默诵完了,感到什么东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是的,这股久违了的、生机勃勃的力量是勇气,是他从坐上龙座的那个夜晚开始丧失的相信他人的勇气,张敬达字里行间的真挚如同一枚引信,让他的心guntang得像是要烧出火来。

    他终于无法再忍耐时间流逝的缓慢,打开殿门,深深地吸气、吐气,然后用重新积聚起来的力量地高声传唤道:“把所有的大臣都给朕召集起来,现在,马上!”

    一股冷风吹来,但李从珂却觉得无比舒意,他看着远方即将刺穿黑暗、迎接黎明的第一线曙光,感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的、只知打仗的潞王李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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