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诡异的睿智 (第2/2页)
木屋非常陈旧,至少上百年历史,整间屋子都歪斜了,偏倒的木板墙用三根杉木撑住,才不至于垮塌,旁边一间土砖垒成的茅房。上面铺着一层灰黑地稻草,用些砖块。石头压住,稻草里长着许多枯黄的杂草。在秋风中晃来晃去,顺风而来阵阵恶臭。 一只雄鸡正压在一只母鸡身上干勾当,啄住母鸡的鸡冠子,母鸡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配合地敲起**,而雄鸡也把尾巴努力压下去,数秒钟后雄鸡完事。跳下来。喔喔喔叫着,母鸡则麻利地抖动身子。羽毛蓬松开来,旋即又伏贴下去,母鸡继续用爪子在地上觅食。而这只雄鸡呢。则瞄准另一只母鸡开始下手,估计这只母鸡暂时没*,躲闪着跑开,雄鸡看见洪烟来了,立即伸长脖子喔喔一声大叫! 屋檐下,一个头胡子皆白的老人昏昏沉沉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手边摆着一根因为使用年代久远而红的竹杖,竹杖上还雕刻着一些花纹。这便是那些老太太口中的百岁老人族公公,是狗尾村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老人。 破旧歪斜古屋危,茅房枯草任风吹,百岁老人孤竹杖,满堂子孙无人陪。 洪烟心里涌动着一种酸涩,顾奶奶刘人中老两口过得凄凉也就罢了,可这位百岁的族公公开枝散叶仍落得如此无人赡养孤苦伶仃的下场,不能不说这位百岁老人一生很失败,社会公德很失败,人心很失败。 洪烟走过去,轻声喊道:“族公公,族公公――” 族公公睁开浑浊老眼,苍老而嘶哑的声音:“谁啊?谁啊?” 洪烟举举手里地烟酒,放在老人身边,自己在屋檐下找条小凳子坐下,道:“族公公,我是下来搞调查研究的,听说您老人家今年一百岁了,特意来看看您!您身体还好吧?” 族公公虽然有些老眼昏花,可听力还行,打量打量洪烟后,摇着手道:“不行咯,不行咯,快要死咯!” “哪里话啊,您老身体健康着呢!准能再活二十年!” “唉,年关难过啊,年关难过啊!我也活腻了,再活下去没什么意思。”
“您老是哪一年生地啊?今年具体多大岁数了?” “光绪二十三年,到今年一百零一岁了,经历了好多皇帝朝代,光绪帝,宣统帝,袁大总统,民国啊,民国的皇帝多啊,今天这个皇帝上台,明天那个皇帝上台,最后还是蒋光头坐天下,再后来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再后来就是*皇帝咯!呵呵呵,数不清咯!” 洪烟笑了:“您说错了,到了民国后就不叫皇帝了,叫总统。建国后,也不叫*皇帝,叫*主席。” “什么总统主席,还不跟皇帝一个样?那几十年以前啊,比古时候皇帝还要过分,早请示晚汇报,吃坏了肚子都要对着他地像说,对不起,主席啊,我受了寒气,今天拉肚子拉了三泡屎。呵呵呵!” 洪烟从这个百岁老人的白须和脸上深深沟壑间看出了一种嘲讽一种揶揄,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睿智,尤其是这种睿智显得格外诡异,似乎是看破了世情洞彻了人性。 “老人家,你很会说笑话啊!” “笑话都是人弄出来的,动物畜生弄不出笑话,笑话也是让人来笑的,说给畜生听,畜生也不会笑。” 洪烟很惊讶于这个老人的思维敏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蕴含至理。 “您老说对了,人和人之间才能闹笑话。” “小伙子,我康永族地笑话也要到头了,活了一百年,闹了一百年地笑话。就在这两月,要见阎王老子上刀山下油锅,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子子孙孙大好世界就跟我没关系啦!” 老人擦擦眼泪,手指摩挲着那根竹杖,看着远处突兀的石山,眼神空远。洪烟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百岁老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在回忆过去呢,还是在惋惜不孝儿孙,是在遐想他死后地场景呢,还是在感怀生命最后的音符即将到来? 老人摇摇手:“不抽烟了,不抽烟了,人一辈子啊,福禄都有个定数,我抽烟喝酒的福禄已经尽了,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我那死了四十年地舅舅做了阎王殿的判官,对我说,还有一斗三升米的食禄,吃完这一斗三升米,我就该上路了。” 都说老人要死前,总是会说些很古怪的话,今儿个洪烟便从这位百岁老人身上得到了验证。洪烟忽然想问问老人活到百岁的人生感悟。 “老人家,您活了一百岁,见惯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悲欢离合,您说说吧,人过一辈子,要怎么活着,才会不后悔,才会觉得活得值。” 老人听了洪烟的问题,深深地叹口长气,好久才道:“人啊,既是为自己活,也是在为别人活着,活个开心,活个舒心,别干缺德坏事,图个坦荡,少和当官的打交道,少和有权有势的打交道,这些人的良心多半都是黑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天理国法,自在人心,做人做事啊,只要对得住自己的这颗心,对得住别人给你的好意,就够了,千万别活得像我这辈子这样憋屈,就够了,就够了。” 洪烟从包里掏出一万块放在老人手里,声音很低沉地说:“老人家,我听说了您的情况,这点钱你拿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来负责您的身后事,” 老人一碰到钱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急忙推出去,洪烟强行把钱塞在老人手里,“老人家,你别推辞,您今天对我说的这番话,就足够我享用一世了。你拿着吧。” 老人哆嗦的手拿着这叠钞票,两行浊泪骤然滚出,颤声说着:“小伙子,小伙子,我跟你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我哪担待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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