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不恨他 (第3/3页)
籁魄耶笑得飘忽:“人,虽是光着来的,可总不好光着去,黄泉路上,给人笑话。”
扶楚睁开眼睛,仔细看她。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们,自顾不暇,哪有闲情笑她。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还是没有忘掉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只怕被他瞧见。才要细致妆点。她有冰魄针,只要给自己下针。完全可以斩断情丝,没了感情的束缚,凭她的能力,极有可能冲出地宫,囚禁她的不是这森冷的地宫,而是她的心,扶楚没有揭穿她。 给出这样的解释后。籁魄耶上前几步,将怀抱着的那株曼珠沙华递到扶楚眼前,扶楚看它,通体血红剔透,彷如血玉雕就,却有发达的根茎,延伸进水晶瓶中殷红的液体里。 “这是?” “饱吸煞气长成的曼珠沙华,非比寻常,是以四季不败,你浸地渊。它饮地渊,三年来,已与你息息相通,可以替你感应出潜在的危机。带上它,会有用处的。” 扶楚坐起身,伸手接过来,不等仔细研究这神奇的稀罕物,冥王突然耸起小脑袋,钻进她和花之间,摇摇摆摆,勾引她的视线,被扶楚一把扫开:“跟株植物争宠,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不怕被人笑话?” 冥王矮下身去,将小脑袋钻进臃肿的身子底下,没脸了。 探出指尖轻触那玉润的花瓣,沁凉的触感令她一声喟叹:“真舒服。” 籁魄耶绽开笑容,蓦地近到扶楚眼前,一手化开扶楚条件反射击出的掌风,另一手出其不意的拍向扶楚额间的火纹。 冥王抽出小脑袋,作势攻向籁魄耶,却被明白过来籁魄耶意向的扶楚出手阻止,眼看籁魄耶迅速苍老,扶楚垂下眼皮:“这是何必?” 籁魄耶的笑容渐渐飘忽:“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再多的功力都是浪费。”在她不支倒下前,虚弱的道了句:“煞尊,代我转告他,我不恨他。” 扶楚起身接住籁魄耶,感觉腰间一凉,低头看去,衣带被解开,一条黑白相间,花纹繁密的链子端正将她锁住,那腰链与赫连翊的脚链还有倾城的手链是一套。 刚刚陷入地宫时,籁魄耶曾问过她圣女哪去了,她告诉籁魄耶,没见过她所说的圣女,倒是遇上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一个她不愿再想起,一个她并不想忘记。 后来她答应成煞,籁魄耶才与她道出这脚链和手链的由来,说这是一件圣物,藏着个秘密,怕被别有用心的谋夺,才一分为三,由护煞圣使和两位圣女三人分别保存。 而这三人全是由王族后裔中挑选出的女孩,自幼培养,只为迎接煞神。 初听这话,扶楚暗道:还真把我当个人物啊!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个人物。 而今终成煞神,圣物也得团聚。 籁魄耶的目光开始涣散,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我还是狠不下心。” 这是籁魄耶此生最后的一句话,一颗晶莹从她缓缓合拢的眼角硬生生挣脱出来,一路滚进她髻上簪着的红花,停滞在花瓣间,花也悲戚。 扶楚先时猜不透籁魄耶这话的意思,却在看见她紧攥的手缝间慢慢渗出的蓝色水珠后,有点明白,九九八十一根冰魄针,原来,籁魄耶偷偷藏了一根,扶楚贴近她,喃喃道:“其实你不必道歉,我也骗了你,有个人,我绝对不可以忘掉她的好。” 将籁魄耶安置在圆玉冰床上,捧起曼珠沙华,轻抬手,自发间摸出一根蓝色细针,看也没看,顺手刺入水晶瓶的厚底内,这根针,就这样放着吧。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三年时间,胥追在与付梓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心计身手更上一层楼,可惜,仍不敌他,始终无法接近断情峰。 佑安咬牙挺过一年又一年,她吃的药,全是荆尉听从付梓的吩咐送来,天长日久,两个人之间渐渐生出若有似无的情愫,只是,隔着层窗户纸,他捅破一层,她便补上两层。 荆尉曾有过一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可在嫁他前夕,染了恶疾身亡,两家是世交,感情甚好,人家刚经丧女之痛,他就大红花轿抬了别家闺女进门,怎么说怎么不地道,就这样错过了最好的年纪,等人家逐渐淡忘,他也拖出了习惯,荆岳很头疼,世交跟抱歉,两家齐齐运动,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没少给他牵线,他推三阻四,到底拖成了大龄剩男。 最初悸动时,荆尉来给佑安送药,会拿这种话题试探她:“来之前,又有媒人送了三张帖子过来,一个是宗正府的千金,一个是乡绅家的小姐,还有个住在附近的浣纱女,我知你最是慧黠,给个意见来听听?” 没想到佑安当真替他分析:“你若考虑门当户对,宗正府的千金自是不二人选,若并不在意世俗标准,依着我的意思,最好亲自去看看,了解了姑娘的人品,才知适不适合自己,单看几个帖子,能挑出什么来呢?” 荆尉有点郁闷,怏怏道:“你都不会在意么?” 她佯装有趣:“这个,最该在意的是你自己,其次你的父母,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他唉声叹气:“被你气死。” 她似不解风情的调侃他:“瞧着你蛮壮实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气死了,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籁魄耶姿容艳丽,平素只穿红衣,尧天还不知她的根底,几分真心、几分调笑:“不知是这红衬出你的风采,还是你将这红衬得明媚。”因不了解,所以红的动人。 看她生饮人的心头血,才恍然大悟,因着嗜血,所以爱红,这是她身为妖邪一族的癖性,他开始厌恶她一身红装的模样。 可将她镇入地宫后,一年四季,送下来的内衣外裳,无不是比血更艳的大红,是因再也看不到她穿红衣的模样,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只因她喜欢,所以爱屋及乌,大概只有尧天自己清楚。 籁魄耶不想深究,从那一天起,她便讨厌上了红,因它也是嫁衣的颜色,穿上它,会让她想起自己遭遇的不公,她并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妖邪,偌大的地宫,寂寞无边,孤枕难眠,她的心会痛,很痛很痛……寒来暑往,七十二个冬夏,她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走过,事到如今,习惯成自然。 地宫中七十二洞,纵横贯通,错综复杂,不过所有洞子都可直通地宫中心的地渊,就好像是一片叶子的纹路,再怎么冗杂,也脱离不开主脉络的输送给养。 地渊的水是温暖的,轻滚着浅红的浪花,氤氲出淡粉的水雾,那是扶楚初来咋到时所见的情境,而今三年已过,再看地渊,翻腾出殷红的浪头,弥漫着紫色的雾气,无瑕女体沉浸其间,久不见动,彷如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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