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发卖 (第2/2页)
脾性,不免担心他这些日子往外面胡来。便想要找个人来放在屋里,好拴住他的心。只是这人既要有几分颜色,勾得住贾琏,又要听自己的话,否则日后便是自家给自家亲埋下一根尖刺。 思来想去,无奈之下便将人选放到自己近身的陪嫁丫头上——原是四个,先儿因病去了一个,如今只好余下三个。遂将这层意思在三人面前略露了些口风。平儿侍奉凤姐日子最久,如何不晓得她的脾气,便装作未听明白,蒙混过去了。另一个丰儿却是果真没听明白。 余下的满儿听了,因早偷偷中意贾琏品貌风liu,正愁没个引荐立身之处,忽听凤姐如此一说,登时大喜过望。也不禀明凤姐,便大着胆子往贾琏跟前去了。瞅准无旁人在侧,故意说些言语来撩拨,又作些撒娇撒痴的俏样儿。 那贾琏正因凤姐有孕,自小心着不令他近身,早积下火来。却苦于屋中凤姐看得严,外头却因刚刚接了这边的事务,知道贾政最厌渔色之人,未立稳脚跟之前,暂不敢恣意行事的。几相夹击之下,那火不免越发烧得旺了。正深恨没个地方撒时,见了满儿如此,自是正中下怀。再顾不上许多,立时上前搂抱作一团,喊起心肝儿亲娘来。满儿见他如此情热,更是欢喜,软着身子奉迎上去,任他搓揉。 不想他两个原是仓促成事,并未得空找那避人的地方。挨擦一番,方要作成好事时,却被进来的小丫头子见着。冷不防唬了一跳,失声惊呼出来。 见惊动了旁人,贾琏一个没意思,匆匆扣上衣裳走了。丢下满儿一个,被闻言赶来的凤姐拿个正着。
想起方才屋内床榻凌乱,满儿衣裳不整的光景,凤姐立时又扬起火来,迭声唤着,要将满儿拿去打板子、跪瓦片碴子。因见满儿苦苦哀求,厉声喝道:“既明白厉害,怎么不早想着些?现在晚了!” 还是平儿在一旁劝住,因说道:“她固然可恶,奶奶却不能大张旗鼓的惩办。头一桩,倘或是惊动了太太,倒反要惹来教导。” 凤姐原是气中不及细思,得平儿一提点,方悟到:“是了。依太太的性子,只怕先劝我教导她几句,最后竟命收了她。”一念及此,顿时息了教训满儿的心思,只想将她撵出去,如同前两个一般,赶紧远远的打发了这眼中钉才是。 当晚贾琏回来,悄悄从下人口中打听得满儿已着官媒来领出,发卖择配去了。呆立半晌,仍是硬着头皮去到凤姐房中。凤姐正在灯下拔看新换了珠子的一只金累丝二龙戏珠镯,听见帘子响,眼皮也不抬一下。 贾琏只作无事,在旁坐下。看了一会儿,陪笑道:“这只镯子是拨丝作的罢?在哪家做的?这家匠人手艺怪俊的,难得这金游丝拉得且细而匀,竟同虾须差不离。” 听他说完,凤姐不冷不热说道:“这原是旧年放霉压扁了的老样子,可怜我买不起新样儿的,只得胡乱找颗珠子来配上,权当新的哄哄自己。” 贾琏立即说道:“可巧,今日我往外头去,听他们说起一家老金铺子里刚得了新样子的镯子。因想着许久未送过你东西,我连午饭也不及用,趁空打马去看了一看。可笑那家老板先还不认得我,拿着乔不给看新货,只拿些老的来搪塞我。我一顿呵斥,他才醒悟了,给我捧出这个来。” 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对缠金丝象牙镯子来,往凤姐面前一递。凤姐扫了一眼,不屑道:“好村气的样式,也好意思当宝来现!” 贾琏腆着脸笑道:“我原不比二奶奶见多识广,眼界又高。我只晓得眼前这个是好的,拿住了就不放手。”说着托起凤姐的手腕,替她将镯子戴上。完了顺势一搂,凤姐佯推几下,也就半推半就了。依在他怀中半晌,斜横了一眼,道:“我晓得你心里恨着我呢,正暗骂我搅了你的好事。” 贾琏迭声道不敢。又听凤姐说道:“你知道我恼你甚么?我只恨你不能体谅我的心。我是那等拈酸吃醋容不下人的么?自我有了身子,早留下心来,悄悄为你备下了。可笑你却性急成那样,不分好歹,不管香臭,乍见个人就绿了眼。”说着伸指往贾琏头上一戳,咬牙道,“好没良心的!而且还没眼色!” 这番话听得贾琏又欢喜又疑惑,欲待要问,却因晓得凤姐脾性,一时不敢开口。凤姐早将他期期艾艾的模样尽收眼底,暗自冷笑一声,道:“急甚么,饺子既已下在锅里,横竖跑不了你的,连等个汤沸的耐性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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