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长谈 (第2/2页)
边有人问黛玉为何不去,凤姐还说她们呢。” 薛蟠 把脸,说道:“你该知道薛家往上数两代的位子罢?不大,且不似他们史家、贾家有世袭爵位。及至后来做起皇商,便又不比王家,于朝中有人。虽说也是金陵一带护官符上靠前儿的门第、所谓的四大家族之一,究竟倚恃的不过钱财而已。且到了如今,薛老爷和他家兄弟走得又早,无人支撑。各处生意消耗亏空,自是不消说。更又因没个得力的当家人,原本同我们交好的人家,现儿也渐渐虚应起来,但凡有事求他们,总不若以往那么舒展,皆是束手束脚的。” 探想了想,道:“于是宝钗便打定了主意,要借陪读之机,谋一个好出,替你重新张罗、振兴家业?” 薛蟠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正是如此!” 想起昨宝钗含笑说话儿的景,探不觉说道:“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家,十四岁还不满呢要愁着这些——你也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去求个功名,有了它傍,多少也得些好处。” 薛蟠道:“你当我没想过?只是我家既做了皇商,便很不入朝里那些清流们的法眼。若是我真个去举业挣功名先不说要被那些自诩清廉刚直之士白眼以待,纵后做了官,人家也不屑同我往来定还要时不时刺几句。逢着底下贪吝却偏要摆出清高孤介样儿的,正巧拿我来做:子。我何苦受这份气?便是忍得这些,顺顺当当得了功名、又补了实缺。届时不算其他孝敬勒,单是每年明着敬奉上司的冰敬炭敬,也必要包得比旁人更多些,上头才会觉得我识趣,往后得了时机,才肯提携我。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这竟是拿着家业去贴官位了——若让我去搜刮百姓补自己的亏,我却还下不去手。”
他说得连连摇,探也听得蹙起眉来:“有另外三家在,谁敢勒索你呢?你别是想太多了罢?” 薛蟠闻言,鼻中冷哼一声,:“我倒宁愿我想多了——他们最后的下载怕得,难道你不知道的?他们果真靠得住么?” 探原本并想到这一层,当下被薛蟠一点然记起,连忙追问道“虽知道最终要落败甚而抄检,但究竟原因并不晓得。难道你知道?” 目光微动,说道:“我也只是私下猜测:只说这贾家,依这等权势地位单是子弟不肖、为官不廉,只要不闹得太过竟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断不至于引来抄家大祸。在官场上引来这般大祸的,要么是谋逆大案么,是党争里站错了边,忤逆了最后得利之人。 ” 听,探细想了想,说道:“你说的第一桩不可能:荣府两位贾老爷,一位最是道学,一位沉溺美色;那边的族长珍大爷,也是耽于享乐之人。他们享福还不及呢,怎有心思去谋反?再说后一件:朝堂上的事,我虽知道得极少,但大体形却是晓得的。今上正当年富力强,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罢?当不至再有争位之乱。若说是亡于党争,现贾府除我们老爷做官还算用心外,其余几位皆是虚挂着名混干饷。这么些人,掀得起甚么风浪来?” 薛蟠听了笑道:“你倒也想得明白,只是忘了一点。以后不是有句话说‘人在江湖不由己’?在官场也是如此。纵你不想、不愿去惹事,事反惹上你呢。” 探得听,遂这话咂摸了几遍,忽而灵光一闪,问道:“你意思是,贾家其实是被别人带累到的?” 她只当薛蟠定会说出一个令她震惊的答案。谁知,薛蟠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虽如此想,但这些原也只是我自个儿琢磨的。究竟作不作得,我也不晓得。不过觉得,这应该最有可能。且我刚从金陵上来,又未在官场中打混,具体形,自是不晓得。只有先存了防备的心思,后小心着,自家处处留神,看一步走半步罢。”说着单手支颔,面上现出又似茫然又似疲倦的神色。 后面一番话,听得探心中暗叹自感。待他说完,顿了一顿,强笑道:“这些做官的门道,你知道得倒详尽。” 薛蟠淡淡道:“不过因为还在那边时,家里有人在这个上头吃过亏,所以后来我闲时便琢磨着这些门道,故而比旁人略知道些。再者官场上的事,几千年来也没怎么变过,这边的事,时时留心打听着些,虽不至提头知尾,然慢慢便也能摸清一些。” 见他神淡淡的,探虽心中好奇,也不好再就此事上多嘴。遂又问道:“既是咱们早早知道他四家要败落,那你怎的还愿在生意上同王家搭上干系?难道他们家最后仍能独善其不成?” 闻言,薛蟠面上顿时现出无奈之色来:“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当我很愿意将自家的银子白送与外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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