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庄上 (第2/2页)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光了她的钱,又把她赶回了娘家!便是五姐先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在三公子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品南顿了顿,方慢吞吞道:“和李延有什么关系?他又不知情。他为了躲她,避到京城里去,一去几个月,再回来时,你那傻五姐早把自己的嫁妆折成了现银都交给她公爹了。你也别说李老爷贪得无厌,谁不见钱眼开?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地大笔银子送上来替他还债,傻子才不要呢! 他停了一下,又道:“至于说把贞娘扔回娘家不理,我反倒觉得李延完全是出于一片恻隐之心之罢了。他希望贞娘能提出和离,因为他觉得这样过下去对她不公平,他给不了她什么,却又把她捆在身边,觉得很残忍。” 阿离越发无语了,良久,只是徐徐地呼了口气。 …… 几日后,曾家上下二十余口人坐上了董自忠为他们准备的几辆马车,离开江宁城,前往了八十里以外的田庄。 从瓦砾堆里翻找出来的箱笼细软不足十一,不过装了两辆车;所剩下的家仆下人更是折损了大半,这一支老弱病残的队伍分乘了五辆四壁透风的破车,咣咣当当地延着龟裂的黄土路,一路向乡下行去。 一路上,但见数不清的断壁残垣,房倒屋塌,一片凄凉的景象。出了城,越发觉得荒芜了,已是春耕时节,两旁大片的农田里却鲜少有农人在忙碌劳作,偶尔在田间看到几个拿着锄头的人,也个个都是一幅麻木呆滞的模样,耪两下地便坐在田埂上发一会呆。阴霾的天空下笼罩着一种颓唐而衰败的气息,经久不散。
品南在两天前已经拜别了父亲,前往京城去了。 他原本想亲自护送着家小先往田庄上安顿好了再走的,但皇帝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百姓为大”,便绝了他这念头,只得在一队绿营兵的护送下,即刻便启程进京了。 长青和长白头一天便被派往庄上打前站,曾家的车马第二日傍黑时总算才到了。 据长青说,这是曾家四个庄子里受灾最轻的一个,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令阿离等人心中一紧。 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里,如同在江宁城外看到的一样,没有几个人在耕种,显得广袤而荒凉。马车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那得得的马蹄声听起来分外真切。阿离掀起车帘,向两旁田野里望去,越看心里越沉,眉头渐渐地拧在了一起。 玉凤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轻声道:“都这时候了,还没开始犁地撒种呢,错过了时节,来年吃什么呀?不会是……人都死绝了吧……” 阿离咬着唇不语,远远地忽然望见地头上有几个人影,来来回回地穿梭忙碌着,不知在做什么呢。 等到马车渐近,那些人早已经瞧见了,便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慌忙跑了过来,跪倒在路旁,高声道:“小的曾三福,给老爷,太太,并少爷小姐们请安!” 其余的人也连忙跟着他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向上磕了头,齐声请安。 阿离知道之前那老者必是此庄的庄头,便隔着车窗向他点了点头,微笑道:“辛苦了,都起来吧。老爷一路车马劳顿,要马上歇一歇,不知道屋子可都收拾好了没有?” 曾三福垂着手站在车下,脸上露出几分踌躇之色,但仍是毕恭毕敬地回道:“姑娘,咱们庄上的房屋足足震塌了十之六七,就算勉强没倒的,那地基也松了,墙也裂了,实在不敢让主子们住进去。听见主子们要来,小的急得什么似的……那大瓦房一时半会盖不起来,小的们只能先日赶夜赶,先盖出几间土坯房来给主子们将就着住,待过一阵子再重修院落,求老爷和姑娘们恕罪……” 阿离听他这一说,方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是满手满脚的泥,拖土坯的筛子就扔在一边,旁边还有一大堆刚刚和好的黄泥就堆在那里,还没开始整形;远处已有几十方土坯已整整齐齐地垒在当地,正在那里晒干呢。 阿离收回目光,温和地向曾三福道:“老庄头辛苦了。只是把种田的伙计们都拉过来打土坯,地里怎么办呢?错过了种地的节气,比住不上房子可厉害多啦。” 曾三福躬着腰,用肮脏的泥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连声道:“姑娘说得是!可是,总不能让主子们跟我们一样,住个露天的棚子吧?这一早一晚还冷着呢……伙计们死伤了一半还多,实在抽不出人手,小的也是急得满嘴长火泡,只差撞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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