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更改) (第2/2页)
完电话,把双手插在衣袋子里,嚼着槟榔,摇头晃脑地去饮茶。 “兄弟,你钱掉了!” 开枪人一听身后有人叫唤,痞痞地转过身。 一个憨实的汉子举着手里的钞票,呵呵笑道:“兄弟,这是你掉的钱吧?” “嘿,谢啦!”开枪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从憨实汉子手上拿钱。汉子突然抓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拉,另一只手上握着刀子就直插进开枪人的肚子...... 根据收买佬打听到的消息,这些守在别墅周围的人,都是中国人。日本人派他们干跟踪监视的工作,得了消息后,他们第一时间把消息卖给日本人,得一笔还算丰厚奖金。 果然,在开枪人的电话后,位于光孝路的一家日本洋行,匆匆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他把怀里的包袱往门口的小汽车里一放,就开车往愉园方向去。 龙王并没有直奔愉园,在路上,他还下了黄包车,在路边的烟铺,买了一包进口香烟,又很随意地在一个卖洋货的商铺里买了一盒电影明星打广告的胭脂,才又坐着黄包车,往愉园去。 因为龙王在路上的耽搁,让跟着他后头的人和从日本洋行出来的人,不期而遇。 卖烟的男子端着烟盘,敲了敲年轻人的车窗:“先生,买支烟吧。” 年轻人摇下车窗。 男子把烟盘往前一凑,小声道:“他去前头那金饰店了。之前有买烟,后来又在洋货行里买了胭脂。看来约了女人。” “滚!你看爷是吃这劣质烟的吗!”车里的年轻人瞟了眼烟盘里的烟,大声呵斥,一脚油门冲出去,把卖烟人甩在了身后。 卖烟人端着烟盘,又开始四处兜售盘子里的香烟来。 “喂,买烟!”巷子口,一个脸颊深陷的瘦子叫住卖烟人。 卖烟人一边过去,一边嘴里夸道:“我这都是好烟,正宗洋烟。” “好不好,我看看烟丝就知道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好烟的烟丝抽出来,再把烟屁股里剩下的烟丝塞在里头,充好烟卖。”瘦子非常懂行地冷笑道。 卖烟人,把挂在脖子上的烟盘带子取下来,把烟盘放在地上:“我才不干这缺德事。喂,你有钱买吗?” 瘦子也不恼,抓着衣襟上的口袋摇了摇,里头有钢镚碰撞地叮当声。卖烟人放心地蹲下来,摆弄烟盘里的香烟:“你挑吧。” “好啊!”瘦子笑着弯下身,一把匕首顺着卖烟人脖子上的动脉猛地一拉,鲜血喷涌。 卖烟人捂住脖子,抬起头,惊恐地盯着瘦子:“你——”
“天义盟,专杀日本人和汉jianian!”瘦子冷笑道。 买烟人张张嘴,扑倒在了烟盘上。 日本洋行的年轻人,开着汽车往前走,开过金饰店,又往前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路,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龙王高举着手,提着一只细细的金链子,从金饰店里出来。他似乎没有想过再叫一辆黄包车,而只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手里的链子。 年轻人坐在车里,双目紧视着后视镜,镜子里,龙王的一举一动都暴露无遗。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年轻人把手探进了西装内袋,凝神聚气。 今天街上的人似乎比以往少了很多,街头卖酸梅汤的担子今天也没有摆出来。酸梅汤?烟铺、洋货行、金饰店...... “ばか!”年轻人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车子急速往前飚去,尘土飞扬。 龙王一愣,立刻从怀里掏出手枪,拔腿追着车屁股就跑。 这时,一辆汽车从龙王身边飞速擦身而过—— 龙王被卷起的灰扑了一脸。 远远的,刹车、撞击、枪声......龙王复又握好枪,往前奔去。 枪声响起时,路上少有的几个路上都躲进了最近的店铺,铺里的店员也忙闭门抵户。 枪声像是过年时被拆开放的小炮,零零散散,却又让人不得不避忌。 年轻人的车子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突然调转头,向龙王横冲直撞地奔来。龙王冷静地面对它,镇定地对挡风玻璃连开三枪,每一枪都是对准驾驶室里年轻人的眉心。 奈何,车子被改造过,挡风玻璃换上了防弹玻璃,这三枪,只给玻璃画上了深深的蜘蛛网,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龙王站在路的中央,他知道第四枪,只要第四枪,子弹就会穿过玻璃,穿过眉心。他屏住了呼吸,最后的一击。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火光电石——龙王滚地而开——子弹打中车灯——车子已经远远甩开了龙王,没有丝毫犹豫。 龙王跪在地上,人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错失了一次好机会。他用手砸着沥青路面,宣泄心中对自己的愤怒,擦破的皮渗着丝丝的血。 砰—— 枪响—— 龙王猛地转过头—— 瘦子飞在天空。天很蓝,龙王看到了瘦子的笑脸。他的脸颊凹陷得很严重,显得颧骨特别高,他的嘴唇还很厚,说老实话,他长得很丑;可是,龙王看到了他的笑脸,龙王见过的最美的笑脸——满足、幸福。 “阿初!”于夏抱着受伤的手臂,站在路中,大声地叫道。 一声轰鸣,车子撞进路边的店铺,终于停了下来,驾驶室里的年轻人,眉心正中一颗子弹。 于夏和龙王都来不及管他,他们向阿初跑了过去。阿初倒在血泊中,他的脸仍然带着笑。于夏跪在地上,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和自来水笔,默默地在上面补上了阿初的名字。 “用这个,记下每一个英雄的名字”,龙王送笔给于夏时,这么说的。于夏是多希望用不到这支笔啊,可是,从捞仔他们开始,他就好像一直在用这支笔了。 阿初的老婆挺着大肚子,手上牵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现在世道乱哄哄的,我想,三天内就出殡下葬。”女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也不伤心,她面无表情地对送阿初回来的于夏和龙王道。 于夏点点头,要是女人嚎啕大哭,他大概还知道要怎么做,可是女人如此冷静,倒叫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人低头对儿子柔柔道:“阿仔,去祠堂叫太叔公,请他把你爸爸的棺材收拾收拾。” 龙王和于夏都面面相觑,阿初居然早都备下了棺材,可他还正值壮年! “这一天,阿初早都料到了。”女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拿出早备下的寿衣,淡淡道,“阿初叫我不准哭。他说,如果他等不到孩子出生,不管男女都给孩子取名叫阿华。”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龙王问道。 “带着孩子回娘家,广州城现在是住不下了。我娘家在广宁,家里还有几亩地。我要把阿初的孩子养大成人呐。”女人淡淡道。 五天后,不管女人如何推辞,龙王和于夏还是坚持要送女人和小孩回娘家。 在路上,他们看到有向后方转移的学生。学生们在唱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瓠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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