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剑丘 (第2/2页)
几分妖冶。 路旁的老槐树,掉光了叶子,正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犹如一头凶兽。 夜风,在树梢呜咽着。 看惯了南中常青绿木,见了这枯木,陈瀚不自觉的顿了顿脚步,多看了两眼。 “嗯?”就是这顿足的一霎那,将军的眉梢,又蹙了起来。 镇南都统抽鼻嗅了嗅,随即轻轻将左腿后撤了半步,此刻,他的鼻翼间正弥漫着一股甜味,甜腻得让人有些发闷。 军士们悄无声息的亮出了兵刃,明晃晃的刀光在林间扑朔。两员持盾的护卫,有意无意的上前把将军护在了身后“将军。” “随本府上前一探。” “是。” 眼看陈瀚带着护卫没入林间,胡绍堂心忧之下,便点了十余名军卒跟了上去。 一进树林,胡绍堂便看到陈瀚蹲在地上,一面翻看着草叶,一面叹了一口气“奇哉怪也…” 那一道草叶,被压踏得十分平整。 他捏紧了拳头“再上前看看。” 胡绍堂点了点头,抽出右腰上的短刀,不时冲着身侧的枯枝劈砍,干净利落的开出一条道来。 “咕……” 胡绍堂的喉头的吞咽声,在夜里尤为的清晰。 腥风裹着恶臭跌进了陈瀚的怀里,借着月色,他能清楚的看到方才路边所见的老槐边上,竟立满了碗口粗细的木桩,木桩上,钉着着甲的尸骸。虽是还有些距离,也不难从甲胄范式上看出,这些甲士,曾是秦军士卒。 陈瀚想凑上前去探个究竟,胡绍堂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袍子“泽清,不怕厉鬼作祟,旦防叵测之人!” 陈瀚摆了摆手手"将士们心中惊惧,还是本府亲往。" 说罢,他便独自朝那颗老槐走了过去,将士们虽是惊惧,却又碍于上官安危,无奈之下也只得追随左右。 “唔……哇……”
一名护卫望着眼前的景象,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还是呕出了几口酸水。 眼前甲士的尸骸并非是以绳索系于木桩之上,一柄长剑,自其前胸刺入,贯木而出,他是被那柄长剑钉在上面的。 “四下查验一番。”陈瀚朝护卫们吩咐了一句,便拍了拍胡绍堂的背,上前仔细的观察起来。 那甲士的四肢为人斩去,眼珠也被挖了出来,两鬓之下,唯留右耳,现出了一副血淋淋的骨面。 “断股、刖臂、剜眼、劓鼻、割耳,俱五已是极尽凄惨之能事……”胡绍堂皱着眉头从铠甲上捻起一丝血rou“何故,加以梳洗之刑刮面……” “尚不可知。”陈瀚说着用手指按在了前胸长剑穿入的创口“血迹甚寡,致命之伤不在此处,绍堂,搭把手。” 胡绍堂点头托住尸骸断臂,他握住剑柄,一发力,便将那柄锈迹斑驳的长剑给拔了出来。 胡绍堂顺势将尸骸放在了地上,揭开铠甲后,尸骸上的罩衣依旧只有前胸的一个创口,直至连同罩衣一道解去,胡绍堂才不可置信的望着陈瀚“泽清,这!” 罩衣内如同盔胄下一般,只剩下了血淋淋的白骨,甲士周身血rou连同五脏六腑一道不知所踪。 “绍堂……”抿了抿干涩的双唇,陈瀚抬起头来“且传令,让军士们遍查尸骸……” 胡绍堂看了陈瀚一眼,欲言又止,略一行礼,便握着剑鞘没入夜色。 四下寂静,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陈瀚蹲伏于尸首旁侧,在尸骸的肋骨上来回摸索着。 墨云渐渐掩去了月光,本是惨淡的夜色,又深沉了几分。 没有创口,没有断骨,宛若戛然而猝。 “剑门关……”陈瀚似乎琢磨到了一丝线索,他将甲胄重新挂在木桩上。提起锈迹斑斑的长剑便照甲胄前胸圆护刺去。 “铿!” 长剑应声透甲! 陈瀚左右摇晃了长剑一番,剑身竟入木一尺有余。 “凶利之器……”陈瀚暗叹着拔出剑来,轻抚剑身,随即面色大变。 八面!此剑竟有八面! 须知,自两晋至今数百年,长剑为军制兵刃,其范式虽是更迭不休,但其面数也不过四至六面,而今这柄狭长厚重的八面长剑,便只剩下一个出处…… 汉剑。 若非心怀叵测者蓄意施为,这便是一柄自汉代而来的凶利之器。 剑脊上还镂有数字,夜色深沉,瀚细观而不得,正欲取折明火,恰逢月露云间,数字隐现…… “景……五……川……”锈迹掩住了铭文,陈瀚便取障刀刮拭剑身,待锈迹退去,一行轻重顿挫有致的汉隶,便连同一道寒芒印入镇南都统的双目。 “景耀五年西川甲驽坊制……景耀五年……”陈瀚皱了皱眉,他依稀记得景耀这个年号,却不曾记得是哪朝哪代哪个皇帝所用,细思片刻,他猛然瞠目,如触焰一般的将长剑扔了出去。 “是景元四年!” 魏景元四年,便是汉景耀五年! 一缕虚汗自镇南都统的脸颊滑落,汗珠带过一路温热,让风一吹,有如刀刮蚁噬。 面上的刺痛冷麻让低头沉思的将军惊醒了过来。 “哗……”远处草叶拨动轻响,陈瀚惊惧之下,拔剑回身…… “好快!”陈瀚的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这么一个突兀的念头,模糊的黑影便撞入了他的怀中。 随后便是右臂上一阵湿热,长剑当即脱手而出! 黑影连冲带撞的把将军扑倒在地,灼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眼前竟是满目骇人的血口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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