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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老谋深算郭族长  (第1/1页)
    按徐文山的话来讲,鹿鹤沟是宗族政治。谁家族大谁有话语权,谁就是秩序的享用者。    在井边大姓先汲水,汛时大姓先浇田,溪水上游永远归大姓,祭祀的rou大姓先分,有好田大姓先垦。    郭家是个大姓,但这些年来始终被徐家压一头。郭家早就不甘心被徐家压迫了,迟早要跟徐家一战,来夺取鹿鹤沟第一大姓的权力。    只是所有人没想到,这一战来得如此快。    郭家率了家族子弟,包围了徐家溪原靶场,谁都不放进去。有人想出去,都会被揪住打一顿。    这个时候挑起徐、郭两姓的战争,殊为不智。    但徐文山是故意的。    再过几年,等郭家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反倒不好下手了。    郭家和徐家的对峙已持续了一个时辰,日当正午,都到了生活造饭的时候。靶场内猎户们饿得肚子咕咕叫,只盼郭家赶紧回家吃饭,撤了包围圈。    没想到到了中午,郭家的女人们也来了,手臂上都挂着篮子。到了场,把盖在篮子上的布一掀,里面装的竟是热腾腾的饭菜。原来郭鑫老谋深算,来之前早已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这样一来,靶场内的人肚子就更饿了。    徐文山故意挑起争端,郭鑫又岂是那种浮躁之人?    在来之前,他早就想好怎么办了。    徐文山在溪原的地盘,是建立在不牢固的基础上的。这基础就是外姓人。    仆走是外姓,帮佣是外姓,猎户也是外姓。    外姓人怎会跟你心齐?    只要把你家这么一围,那些外姓人自己就会乱,就会求你把自家的店铺砸了。    这就是郭鑫的计策。    徐文山看了看日头,心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徐文山微微一笑,隔着篱笆朝郭鑫喊话道:“姓郭的,你可知陈国律例?”    郭鑫冷笑道:“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你少拿律例压我!”    “你不懂啊?那我跟你说。”徐文山掏出一本书,翻开几页后,道,“十年前我陈国某处的水石村出了这么一件事,有个叫花子在大户围墙外歇脚,大户人家开门遛狗时,狗把叫花子咬死了。当时官老爷是这么判的:围墙外是大户人家的地,叫花子不告而入其地,已是违了法律,而大户人家在自家遛狗,天经地义,狗咬死叫花,并非大户的本义。叫花子有错在先,而大户无心犯过,所以不予追究。”    郭鑫道:“黄口小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文山道:“你脚下站的是我家之地,你不请自来,已违法律。我在此开一靶场,练习射箭,乃是天经地义。我奉劝你速速闪开,弓箭无眼,若到时候被误伤,恐怕遗恨终生。”    说完这话,徐文山就背转身走了。郭鑫定在原地,咂摸徐文山的话,却咂摸不出什么意思来。    而回身看看四周,除了自家的人,其他的闲杂人等,早已闪得不见踪影。    “难道是……他怎么敢!”郭鑫心头一惊。    不远处,徐文山召集在靶场内的弓手们,列了一队,大声道:“今天来练抛射!”    “抛射就是往半空射箭,这是射得最远的一种方式,不过弓箭无眼,容易伤人!”    弓手们肚子又饿,对郭家又怒,此刻听了徐文山的话,大多都已心下明了,看郭家人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不开玩笑的说,猎户是鹿鹤沟最不要命的一群人,无妻无地,了无牵挂,全凭一张弓吃饭,若夺了他们生计,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上弦!举弓!调整角度!”    随着徐文山的号令,弓手们已拉满了弦,弓都指着45度的半空。    郭鑫悟了,大喊道:“住手!”    “放箭!”    弓箭离弦,响起的是夺命之声!    这是二十几个弓手的齐射,羽箭如同飞蝗在天,朝郭家人袭来!    “噗噗噗噗”!弓箭的箭头纷纷扎入土地里。郭家人早都吓得瘫在了地上,有的尿都流出来了,那些妇孺儿童,更是吓得抱头痛哭,再也站不起来。    然而一支箭都没扎到郭家人身上,羽箭都尽数扎到了距离郭家人群一二十步的地上。    “嗯,不错,”徐文山道,“往前十步,齐步走!”    弓手们齐齐往前走了十步。齐步走、齐射,这些都是徐文山早就教给他们的。雷老虎和吴义都在队列中,他们对望一眼:没想到,当时的训练今天竟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吴义忽然惊觉:“这些,不会是徐家公子从一开始就计算好的吧?”    再看向徐文山的眼神,已带上了三分警惕,七分敬意。    随着他对这个地主公子了解的深入,他越来越佩服这个人,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佩服他的地方在于,他精明得像鬼一样,总是能从一开始把你算计得死死的。比如他办的一个俱乐部一个粮油行,现在成了自己这样的猎户们每天固定的去处。以前觉得地才是最踏实的,猎户们都想买块地,现在却都觉得,钱才是好东西,现在他们的生活,不比那些种地的农民潇洒?    看不懂他的地方在于,这徐家公子脑子好像有点轴,他好像对契约有异常的执着,很多时候明明违反契约,就能多赚很多钱,可他偏偏死守契约。猎户们手里都捏着一两张跟徐家的契约,猎户们现在都知道,徐家公子在这方面堪称死脑筋。    “上弦!”    “啪!”弓箭纷纷上弦。    “住手!住手!我说住手!”郭鑫大叫,可是徐文山不为所动。    “举弓!”    “扑通。”郭鑫跪下了。    “别放箭,别放箭,我错了,我们马上走!只求你们别放箭!”    猎户们都瞪大了眼睛。    那个郭家的家主,居然跪在了我们面前?    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郭家吗?    雷老虎忽然想到了,先前徐家公子传授弓箭齐射时说过的一个新词:    团结。    鹿鹤沟人都没听过这个词,徐文山当时还声情并茂地唱了一首歌,好像叫什么“团结就是力量”。    郭鑫是郭家族长,说来郭家这一支也是在他手上带得兴旺起来的。    郭家兴旺的唯一原因,就是人多。    因此,他就更加不能接受死人。    现在在场的,都是他家的儿郎和媳妇,哪怕是死了一个,都会对他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    所以,他很流畅地跪在了徐文山面前,跪在了一众猎户面前。    ……    徐文山冷冷地盯着郭鑫,沉默了整整十秒。    这十秒里,谁都没有说话。    “下弦。”徐文山下令道。    弓手们纷纷松了弦,郭鑫才松了一口气。    郭鑫跪在地上,仍在磕着头:“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们全家吧,饶了我们吧……”    他跪在地上一直说一直说,额头“咚咚”地砸在地上,很快就变得灰头土脸的,郭家族长的威严没了,倒像个叫花子。    徐文山道:“你若想要吃rou,可以到粮油行买,何必动刀动枪呢?”    郭鑫灰头土脸的,心中却在想:“动刀动枪的明明是你好不好?”    徐文山又道:“我今天可以饶你……”    话没说完,刺斜里忽然杀出一彪人马,一个个都手持木棍、钉耙,原来是徐家的家丁。    郭鑫望着徐文山道:“什么意思?”    徐文山摊摊手,这些家丁不是他的人。    “打。”带头的说了一个字,家丁们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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