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天恩 (第3/3页)
子,心头隐隐泛起些许悔意,是不是将他逼得太急了不知为何,虽然这十六年未见的儿子从始至终狂悖无礼,自己气也气了,打也打了,但对他的欣赏与牵挂竟也与日俱增。
星子沉默着,静候辰旦开口。不知是否是那药丸的作用,无边无际的痛楚渐渐麻木,可以忍受了。良久,听辰旦微微叹了口气,道:“朕是为你好。” 星子一愣,他从没想过,蛮不讲理肆无忌惮的皇帝竟也会以这种口气说话,一瞬间胸中竟涌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星子忙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刺痛让他清醒,这只是皇帝软硬兼施的花招罢了,自己怎么能轻易上当连这点把持都没有么难道屡次的毒打都白挨了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了星子平静答道:“陛下深恩,臣不敢当。陛下若要治臣的欺君之罪,臣无话可说。只是陛下的旨意,臣实在无法遵行,臣以为这是臣的私事。” 辰旦这回倒没有发怒,玩味地笑了笑:“私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的公事私事就算是你的私事,朕就管不得了么何况,朕不愿意看见,赤火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沉溺美色,玩物丧志” “啊”星子瞪大眼睛,状元他是说 辰旦加重语气:“朕已决定,钦点你为今科状元”朕的儿子,怎能落于人后,自然是要当状元的 星子张大了嘴巴合不上,蓝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上身往上一撑,又是一阵剧痛,身不由己复跌回榻上,“陛下,”星子简直找不到词应对了,“为什么”星子茫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欺君、抗旨,到钦定状元,这三个词好像没什么关联啊威逼方唱罢,利诱又登台,可如此大动干戈又是为何 “为什么”辰旦目光忽又转为威严,神色凛然不可侵犯,“朕点了谁就是谁,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好吧皇帝最大恩也好,罪也好,都是你说了算。可是我不干了行不行这皇帝大概是得了疟疾,一会炙热如炎夏,一会严酷如寒冬,这样折腾下去,我迟早不被他打死,也被他逼疯,或许正是他想要这结果吧星子双手抱头,低低呻吟一声。 辰旦只道他伤痛得厉害,复温言道:“朕点你为状元,但今日之事,也要给你个教训,不然任你胡作非为,朕如何服人” 星子呆呆地瞪着辰旦,辰旦以为他欢喜得傻了,也不计较他没有谢恩,暗想,不知明日金殿大典,骑马游街,他能支撑得住么就算能撑过这两日,怕也要多少天下不了床了。何时才能见他精神抖擞春风得意的样子脾气如此倔强,自讨苦吃。辰旦有点懊丧,罢了,那个青楼女子,自己也不再以抗旨之罪逼迫他了,朕另想办法解决掉。忽听星子道:“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辰旦微一蹙眉,又有什么事 “臣不学无术,不堪陛下错爱,也不是为官做宰的材料,”星子开口,“陛下也知道,臣素无大志,来京应试不过是滥竽充数,当一回南郭先生罢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许臣还乡。”虽然足足准备了十年,但看来自己仍是大大地低估了这场游戏的难度,选择当逃兵,大哥会怎么说星子略带自嘲地想。 “什么”辰旦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愿意当状元”天底下还有这种人,圣旨封了状元,居然想不要当国多年,抗旨的倒也没少见,但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圣恩,却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又是为了那青楼女或是根本将圣旨当了儿戏辰旦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方才对星子的怜惜已烟消云散,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星子再白痴也听得出辰旦的怒意,当然皇帝生气的后果他更有切身体验,自己大概是和这皇帝命中犯克,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祸上身。身上的伤痛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饶是星子胆大也知道此刻明智的选择是暂时闭嘴。于是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辰旦怒斥道:“你将朝堂当成了集市,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朕既然钦点你为状元,那轮得到你愿不愿意你若没有报效朝廷的远大志向,朕不惮亲来教你”星子默不作声,皇帝所谓的“教”的意思不问也知,心头涌起一层寒意,似有一张大网密密地套在身上,越挣扎,这网便收得愈紧。辰旦见他不作声,忍下怒气,尽量平静地问:“上次你说你母亲年轻守寡,你是她亲生的么” 星子忽听他又提起母亲,最怕他打阿贞的主意,惊慌地去看皇帝,蓝眸中闪过一丝惧意。他问我的身世是什么意思星子本能地低头去看玉锁,却不在颈中,更加慌乱,扭头忽见玉锁放在榻前的檀木小几上,方略放下心,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臣臣” 辰旦眼中一点精光如芒闪过:“你不是她亲生的”星子无奈,点一点头。辰旦一眨不眨地盯着星子,又问:“那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么” 星子摇头,脑中忽电光火石地一闪念,那麒麟玉佩并非俗物,该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或正是朝中官宦,是不是我的父母也如箫尺大哥父母那般被皇帝抄家灭了门,大难临头之时只好将我送走多半是这样的,不然皇帝为何初见那玉佩便大感兴趣而这几回显然是加以试探。 想到这,星子冷汗已浸了一身,反倒暂不觉伤处疼痛了,这几日惦记着玉娇jiejie的事,未曾仔细思量皇帝的种种古怪行径。如此看来,自己真是飞蛾扑火,凶多吉少。星子索性横下心,反戈一击:“臣襁褓之中便离开亲生父母,至今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下落,无法恪尽人子孝道。陛下是否对臣父母有所耳闻” “嗯,”他尚不知道身世辰旦见星子不似说谎,暂放下心,却又迟疑,他本盘算着,先点星子当了状元,入朝为官,委以重任,适当时候可认其为义子,最后再承嗣归宗,但眼下看来为时尚早,尤其他如此桀骜不驯,实在令人头痛。但若对他的身世没有解释,连自己都会觉得怪异,辰旦沉吟片刻,道:“你相貌行事颇肖朕的一位故人,或许是他的儿子,朕看在他份上,有心栽培你,以尽旧日情谊。” 星子晕晕地如坠九里雾中,原来不是叛逆罪犯之子,是故人之子皇帝的“恩宠”竟是有心栽培,顾念旧日情谊“那陛下能否告知他是谁是否尚在人世” “这”辰旦自然不能说出实情,只得含糊其辞,“你不必多问,朕尚不能断定,查明后再说。”故人之子四个字一出口,辰旦仿佛也松了口气,顿一顿,语气复归严厉,“若不是怜你无人管教,朕何必多管你的私事直接办你欺君罔上之罪便是了倘若你真是那故人之子,他也必不许你如此伤风败俗朕一片苦心,你倒成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啊原来皇帝竟是代父亲管教我打我还是怜惜我星子只觉得这天与地都似颠倒了,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不知为何,辰旦搬出那从未蒙面的亲生父亲来,星子反失了争辩的力气,从记事起,父亲一词便是不可触及的所在,如高悬于九天的日月星辰般神圣而不可触及,听那皇帝的语气,如果真是他口中的故人之子,父亲也多半不在人世了如果父亲在世,他也不许我与玉娇jiejie好么那我又该如何星子木然地望着辰旦,父亲是他的故人眼前这人无论如何与父亲联系不起来,虽说君为天下之父星子心头的疑团又起,既然皇帝称父亲为故人,想来父亲亦曾是位高权重,但后来呢他如何了为什么我又会流落民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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