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第3/4页)
;眼下各自当家的叫曹青、穆紫,二人曾在宫廷玉宸院供职,多年前却都告病退了下来,只在家中为教坊弟子授艺。因为与楼主的交情,也充了萱忧楼的教习。 梅姨先下车,回头正色道:“两位师父脾气有些古怪,对弟子也是极严,年中不知有多少教坊学生被赶了出来。——虽然他们对萱忧楼要客气些,但你们也要长点儿心,别给我惹乱子。” 见三个女孩点了点头,梅姨又补了一句:“都说穷苦的孩子早当家,你们心里最清楚——靠不着爹娘只能靠自己,可自己也得有真本事才能靠得住!所以说,到这儿来不能混日子,要用心学,知道了吗?” 宫英问道:“梅姨,你会留下来陪我们的,对吧?” “刚说了靠自己,你怎么还没整明白?”梅姨狠狠戳了下宫英脑袋,“你们是来拜师学艺的,你当还是在家里?师父吩咐干嘛就干嘛,哪儿还要有人作陪的道理?!” 那头李叔已经回头在催,三个女孩拿好自己的小包袱,跟着准备进去。开门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乃曹青的入室弟子,名叫冯彦,样子高瘦白净,笑脸相迎:“师父在内堂,客人们里边请。”那宅子乃是三进院落,冯彦引众人过了影壁屏门,几步游廊之后便看到正房大院,院内种着几株石榴,果实累累,红彤彤的惹宫英好一阵眼馋。 倒是一阵丝弦之声,似筝非筝,让梅姨好生奇怪。冯彦道:“这些日没有教坊的学生在,里头是你们前日送过来的那位高丽女孩儿,正在为师父cao演高丽乐呢。” “咱们什么时候有过高丽女孩儿?”梅姨转头问李叔。 李叔悄声道:“你还不知道,近来京城兴起一股风气,家童要用黑奴,女使必得高丽——主人说了,咱也得跟这风——那是我托上都的近月楼,费了好大功夫才找来的。” “她也归我管?” 李叔点头道:“女孩叫金雀儿,今年才九岁,才艺了得,可是棵好苗。” 梅姨叹道:“九岁?虽说花无百日妍,主人这番谋划也忒长远了……” 说话间已过东厢游廊尽头,来到正堂檐下。只见地上铺有一席,坐着一个小女孩,身穿黄短衣红长裙,尤其那衣袖由七色绸缎裁制,甚是绚烂;女孩膝上架着伽倻琴——此琴弦柱雁行,形似筝而稍小,流行于高丽、辽东一带——右手弹拔滚琶,左手按颤推揉,音色高冗,曲调平缓。 席后站着一名长者,发须斑白,石绿长衫,笼袖闭目——正是国朝丝弦善才曹青。众人见他听得入神,不便打扰,立于一旁静候。 小月见金雀儿指法纤巧灵动,心中暗自钦佩:“她年纪比我还小,却已有这等本事了。” 待曲终,冯彦正要通报,曹青先开口道:“早前我让你整理那些高丽、林邑、龟兹乐曲,这下正好考你一回,这高丽丫头奏的是何曲目?” 冯彦深知曹青崇尚盛唐,唐乐汇集诸夷乐韵彰显盛世风华,故其平时留心外番乐曲,倒也不难,即回道:“小师妹方才所奏是高丽乐中的唐乐,名曰《步虚子令》。” 曹青又问:“‘步虚子’分明为宋时所创,为何说成‘唐乐’?” “在高丽,凡中原所传的乐曲,都叫‘唐乐’;本土的乐曲则叫‘乡乐’。所以冯师哥说的没错。”那金雀儿起身应道,汉语流利。 曹青含笑赞许,转而才问冯彦:“她们是何许人?” 冯彦回道:“也是萱忧楼送来的学生。” 梅姨领着众小上前施礼,并道:“见过曹相公。奴婢受主人之命,带几位女童前来拜师学艺。” 曹青问“她们各擅长何种乐器?” 梅姨心道不好,估计曹青把小月三人当成金雀儿一路了,回道:“这……这个乐器,她们倒还从来没学过。” 果然曹青听后,眉头一皱,冷冷道:“教坊司习艺五年以上的弟子,经遴选后方可进我这门——你的意思,是让我给这些幼童启蒙不成?”
梅姨暗自叫苦:天晓得你和主人当时是怎么说的,我只管找人送人,哪知道得先学好的才能来的? 正踌躇间,却见小月指着金雀儿道:“她刚才弹那曲子,我也会。” 众人俱是惊异,一来梅姨刚说了她们什么没学,二来那《步虚子令》原是道家宫观科仪之乐,非民间流传曲调,平常一女童如何得识? 曹青指着席上的伽倻琴道:“那你来试试。” 小月摇摇头:“我不会弹,但我可以唱。” “唱?” “碧烟笼晓涨波闲,江上数峰寒……” 小月甫一张口,众人又是一惊:世间竟有明净透亮之声!金雀儿复坐cao弦,引琴音来和,二者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佩环声里,异香飘落人间。弭绛节,五云端。宛然共指嘉禾瑞,开一笑,破朱颜。九重峣阙,望中三祝高天。万万载,对南山。” 一阙歌毕,众人眼前如现瀛洲仙山之景,耳畔尤是环佩銮铃之音。再看那曹青,颜色稍霁,开口道:“恕老夫眼拙,贵楼之人果然本领独到——然老夫年迈昏馈,力有不逮,故为众小主授艺由小徒冯彦代劳,请转告你家楼主,望乞海涵。” 梅姨哪敢多言,将小月三人留下,与李叔一同告退离去。 曹青并无吩咐,几个小女孩交由冯彦安置。冯彦问过各人姓名年庚等,便将她们带到后罩房,道:“师父家眷不在京中,东厢房是备穆师叔留宿用的,我住在西厢;有时教坊学生过来,多是住前院的倒座房;所以这里就留给你们了。” 罩房后院精致小巧,苔石瓦缸,疏梅朗竹,颇有意趣,漂泊多时后居有定所,女孩们自是欣喜。两间空房,分由宫家姐妹一间,小月与雀儿一间,各自住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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