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梦的开始 (第1/1页)

    （以下“我”代指十神爱）

    从我记事起，对于母亲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句话：

    “你就是我。”

    每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会用手捧着我的脸颊，用眼睛注视着我的眼睛，我总会被她这幅郑重的表情吸引。我喜欢她，非常喜欢。

    我就是她……

    没错，我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她这句话就是对我最好的肯定。

    我爱戴她，崇拜她，恨不得和她变成一模一样的，让其他人再也无法分辨出我们。

    为此我做过各种各样的努力——

    母亲是西洋人，她的穿着打扮都按照西洋风格，所以我从来都不在家里穿和服。即便过年的时候，其他同龄人或者父辈是一边，我和母亲是另一边，因为这个我被叫做“怪孩子”。

    母亲的发质非常柔韧，而且是灿烂的金色，遗传到我这里被稀释了不少，但我也竭力想要和她留相同的发型。我最讨厌那种呆板无趣的姬发式，将这个想法告诉身边的同龄人后，我被叫做“外国人”。

    我是母亲和父亲结合才诞生的，所以我的容貌并不和母亲完全相同。我曾经向父亲埋怨为什么他遗传的东西不能在我身上少一点，父亲听到后只是苦笑，他并未给我取新的绰号。他告诉我，他爱我如同爱我的母亲，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什么是，爱？”

    “爱就是你的名字咯。”

    搞不懂，我不清楚爱是什么，所以无法理解父亲口中为什么我和母亲是一样的。

    父亲拿我的名字打趣，肯定是嫌我埋怨他了，一个大人和小孩子认真计较什么？真是没个大人样。

    父亲是个非常小气记仇的人，而且还是小孩子性格，喜欢喝酒，喜欢将东西乱扔，和母亲相比就是一滩烂泥和一朵云彩的区别，我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但父亲是最经常陪我的人，是最喜欢夸我的人，是我陷入非难时总会第一个站出来庇护我的人，是最无偿支持我的人……他有这么多缺点和优点，两者就当是抵消了，也还好吧，反正我是已经习惯他这么一个酒鬼懒汉了。

    有一天，父亲突然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那天下着大雪，所有人都身穿黑色衣服，我内心是比较得意的。因为我总是在模仿母亲，黑色就成了这座宅邸中最不受欢迎的颜色，结果他们现在倒穿起了黑色的衣服，这是多么地滑稽可笑。

    即使我地位尊贵——因为下人和同龄人们都这么说——也无法强迫他人穿自己讨厌的颜色，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比我地位更加尊贵的父亲耍无赖了吗？

    我很快见到了父亲，他穿着一身白衣，躺在一个大盒子里。

    果然是在玩他擅长的小伎俩啊，这都醉昏了过去……

    那个大盒子被抬走了。

    我和母亲留在原地，被勒令不得外出。

    “圭吾，要去哪里？”

    “一个遥远的地方。”

    “遥远？”

    “比大阪到伊势神宫的距离还要远，明白了吗，爱？”

    前年去伊势神宫参拜是我离家最远的一次，那次母亲并没有跟着我们，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但她果然在关注着我，她举出的例子都是我很轻松就能理解的。

    “去那么远的地方，圭吾，要干什么？”

    “不，这个说法错了。他去那里不是要干什么，而是在那里静静地休息。”

    “休息？圭吾不是，一直都在偷懒吗？”

    “说的是呢……”

    母亲蹲下来，用她洁白如玉的两只手捧住了我的脸颊。

    “爱，你感觉累了吗？”

    “嗯……”

    雪花打在我的脸上，很疼，很冷。

    “那么不用勉强自己，闭上眼睛吧，这样会轻松一些。”

    “……”

    我这才发现那冰冰凉凉的不是雪，而是我自己的眼泪。

    我身体冰冷得像是要冻僵了，我害怕得哭了。

    直到一点温暖传来。

    母亲用她的额头，抵住了我的额头，近似梦呓般轻声道：

    “你就是我。”

    我停止了颤抖，忽然感觉自己被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