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梦的延续 (第1/1页)

    在理解父亲所说的“爱”之前，我先学会了恨。

    憎恨的对象，是家里佣人，同龄人，乃至比我大不少岁数的长辈。

    ——“都是绮礼的错。”

    每当听到这句话，我便会被恨意浸遍全身，疯狗一样扑上去攻击他们。用拳打，用脚踢，用牙齿咬，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泄愤，那种状态下的或许连“杀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是他们令这个世界变得聒噪不堪。

    后来，他们用“那个女人”来代指母亲，并且不再当着我的面交谈。

    但积蓄在我心底的愤恨一点都没有减少，这座宅院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所有人！别以为能欺骗得了我！

    我对亲近我（怜悯我）的人视而不见，对他们的好意视而不见，最后，我被安上“坏孩子”的名头关了起来，被关在一间狭小的黑房子里。

    为了防止我自残，每天都会有人来给我喂药，吃完药后，脑袋晕晕的，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那点仇恨的火苗便也燃不起来了。

    我被遗弃在了黑暗中，连我自己也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眼泪、鼻涕、口水，身上流出来的体液黏在衣服上，如果不是仆人每天都在清理，可能我过不了两三天就死掉了。

    我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享受着彻底放松的自由，刚开始还有点抵触，可慢慢地也就沉沦了进去。

    然后，隔了不知多少个日夜都没见过的阳光洒进了这间房屋。

    那天我没有被喂药吃，所以记得很清楚。老妪伊吕波先走进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我脸上的鼻涕和口水，然后带我去温泉那边脱掉已经彻底湿透的内衣，帮我清理了一番，完毕后给我换上色彩鲜艳的十二单和服，将我的头发梳理成姬发式，又是画眉又是粉面。因为她是一直照顾我的那个仆人，所以我就任她折腾了。

    打扮到最后伊吕波抱着我哭了起来，我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接着我被人带到主屋，那个堪比大殿的地方，见到了坐在最上首奶奶十神言叶。

    她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容，夸赞我长得美貌，屋内其他人纷纷附和。我并没有感受到多么高兴。

    我被安排坐在奶奶旁边，宴会开始，这是为我而举办的庆祝会。

    我像个人偶一样端坐在位置上，无论谁和我说话，我都会按部就班地回答，表现得很得体，大家都非常高兴。

    奶奶宣布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十神家的当家。

    她问我有什么愿望。

    “我……想见mama……”

    一瞬间，奶奶露出了极为不快的表情，宾客们就像被按了时间暂停键，都呆在原地。

    气氛降到了冰点。

    “爱。”奶奶试图将语气柔和下来，“你明白吧？不可以做坏孩子喔。”

    “坏孩子会受到惩罚的。”

    惩罚……我本能地颤抖了起来，想起自己坠入黑暗的那幅场面，想要用双手抱着脑袋尖叫出来，想要立刻从这个地方逃走！

    我忍住了种种冲动，低着头应道：

    “嗯……”

    奶奶恢复了笑容，伸出手揉着我的脑袋道：“爱真是个好孩子。”

    我像狗一样对她露出祈求的表情。

    最后，我获得了每月可以见一次母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