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页)
她们都是千中挑一,个个不仅能说能写,而且个个漂亮,活泼健康,浑身洋溢着生命勃发的生机。但只要在这里呆上两三年,多数会被沉闷的生活、枯燥的程序感染,变得生机全无,面貌全非。 过了两天,护士打电话让宋冯平住院。当时他正在上班,早晨还和同事沿小河边跑了一圈,浑身充满力量,一点也没有患病的感觉,后来知道大多数病友都是这样的,术前生龙活虎,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宋冯平给医院的大姐打电话,咨询能不能晚点住院,孩子这两天就要去国外读书了,等小孩去上学了再做手术。大姐严厉批评了宋冯平,说那么多人排队等着手术,大家都为你着急cao心,你却一点也不着急。还说宋冯平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身体一旦取了活检,就等于捅了马蜂窝,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很容易扩散,何况已经拖了半个月了。她还毫不客气地说宋冯平大事没有原则,孩子已经是大人了,该承担的必须承担,孰轻孰重分不清楚,那才是真糊涂。 宋冯平想起了邹主任临别的那句话,你耽误的太久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耽误,他决定马上手术。 很多病人都是对病情一点点接受,也是一点点认识的。不搁在谁身上,说再多都明白不了,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事非经过不知难。到现在为止,宋冯平对肠CA还是一知半解,缺乏系统了解和认知,甚至还想一拖再拖,自己调整好饮食和心态,说不定就痊愈了。 宋冯平认真归置了办公室,给花浇足了水,这一走,估计没一个月回不来了。回到家和老婆孩子正儿八经地开了家庭会议,宋冯平老婆为人简单,没经过复杂的事情,好多事宋冯平也不想让她知道,甚至想过自己偷偷去做了手术,看来不现实。宋冯平故意轻松地说了情况,大家都沉默了,孩子坚定支持宋冯平,推迟了报到时间,取消了订好的机票,流着泪劝他老婆同意,因为她是反对宋冯平这么快做手术的,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周四上午,宋冯平找了个孩子读高中时的书包,把换洗衣服装了进去,带好水杯,打了个车,就背上出发了。感觉心情不错,仿佛出差一样,他没有认识到,这是他考验和磨难的开始。
到了医院,缴费、办卡等,办完手续,带上手环,就算是病人了。接待宋冯平的是就诊时见到的王医生,她详细问了宋冯平的身体情况,负责护理的一个护士也在,问宋冯平做没做过手术,宋冯平想了想,说包皮手术算吗,当时护士和王医生都笑了。宋冯平被安排在双人间,有卫生间和电视,同病房的是一位黄老先生,已经七十三岁了,精神状态不错,周二刚做完手术,身上插了两个管子,袋子垂在床边,躺在床上在吸雾化。老爷子不能聊天,一聊就咳嗽,这是插喉管和手术的副作用。但他实在是寂寞,总忍不住和宋冯平说话,也是后来才知道,术后咳嗽多么难受,可见老爷子忍受力非同一般。宋冯平像个旁观者一样,和老爷子聊了一会,漫不经心地到处看看,病房走廊墙上贴着宣传资料,展示科室团队建设情况,有著名专家去年在sci上发表的论文和国家课题,也有各种病变和手术情况展示,有的图片很残酷血腥,宋冯平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没有多看。然后在病床上又躺了会,没人理宋冯平,百无聊赖。老爷子说现在没人找你,除非手术前,还不如回家去等着。宋冯平悄悄问护士可以回去吗,护士不置可否,旁边的护工说今天你可以晚点走,明天查房必须在。中间出了点小纰漏,外院病理玻璃片送会诊晚了,按正常周一下午才能出结构,但周二就要手术呢,没办法又麻烦医院的大姐,她给协调周五出结果了。这样,手术的资料准备都齐全了。 每天早上七点半,邹主任会领着一帮医生准时查房,有本院医生,有实习学生,还有外地来进修的,轮到宋冯平这里就是问没事吧,宋冯平说没事,主任说那就等着手术吧。宋冯平一直想问手术的事情,术前要不要做些准备,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问,平时邹主任又那么忙,也难得找到。宋冯平又打电话给医院的大姐,问手术的准备情况,她说邹主任术前都会很认真的准备两套方案,你的情况他认真研究过了,肯定重视,放心好了,不用谈,谈了你也不懂。听她这样说,宋冯平就踏实等着了。 一直到周日晚上,宋冯平每天签到一样,到病房转一圈,和黄老爷子聊会天,吃过饭就回家了。老爷子的老伴经常来看他,两口子都很乐观,他老伴做过四次手术,目前还在另一个医院住院,但精神很好,面带笑容,看不出有病的样子。真难以想象老两口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听着就不容易,更不能想象背后的细节了。老爷子儿子媳妇也来过,儿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问问情况,或者问喝水吗,难受吗,老爷子也不怎么理他。闺女四十多岁吧,在邻近城市工作,偶尔也来看,就是一个劲地摆弄手机,几乎不和老爷子说话。不过,现在的老人相对都比较独立,也看得开,很多事情都自己给办了,也不愿麻烦孩子。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年龄多大,夫妻还是最可依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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